煮熟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到手的猎物岂能让它逃了。见两人不说话,乌靡立即朝自己的部属令道:“一个老头,何足道哉?过河!”几人刚一行动,数箭飞至,全射在了他们的鞋面上,顿时都惊出一身冷汗。
老者大笑道:“先前有言,不得妄动。谁再敢妄动,那老夫就真的不客气啦!”乌靡不服气道:“我师承射雕大师稠雕,不敢说全部学到了恩师的本领,但起码九成以上的手段还是会的。我就不信,这个老头的箭法会比我高明。”迅即弯弓搭箭,对准了老者。羽箭刚刚脱离弓弦,迎面一只羽箭已飞驰而至,正对着尖尖的、锐利的箭头,无可阻挡地猛冲过去,铮的一声,火花四溅,将对方击落在地,不仅如此,仍直直地穿过了众人的缝隙,飞进了芦苇荡中。众人禁不住又大吃一惊。乌靡低头一看,自己的羽箭已断成数截,散落在地。不久,有人呈上那只射进芦苇里的羽箭,这箭除了箭头已钝之外,其余均完好无损,乌靡见了,更是惊惶,便问那老者是何人。呼屠吾斯在他耳边这么细语一阵。乌靡愕然变色,满怀钦佩,由衷叹道:“原来老英雄还在啊!”停顿片刻,埋怨道:“为何不早点提醒,害得我丢人现眼?”稽侯狦笑道:“老兄,你也没问我们呀。再说了,你的动作一个接一个,我们也来不及提醒你么。”乌靡无言以对,叹了一口气,又道:“眼看着这女娃儿就这么逃了,我实在不甘心。”“是啊。”呼屠吾斯也叹道,“逃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笔财富呢。”稽侯狦笑道:“这大汉翁主仓惶之中,竟然偏偏遇上了他,可知有上天相助呢。咱们在此静观其变吧。”……
刘相夫急匆匆地冲到对岸,也顾不得身上的水渍了,兴高采烈地往山上跑。“老伯,你可真神了!”人未到而声先至。老者已收了弓箭,坐在一块大岩石上,见她近来了,笑道:“怎么?不叫我老头了?”刘相夫脸色一红,“老伯,我错了。谢老伯救命之恩!”言毕,甜甜一笑。老者亦呵呵一笑。刘相夫仔细一瞧,这老者两臂极长,面目不凡,器宇轩昂,虽然满面病容,但浑身上下,还是不可掩藏地透露出一股英雄气概,凛然而不可侵犯。
刘相夫又是惊讶,又是叹服,道:“老伯,你真是神人啊!”老者爽朗一笑,没有回话。刘相夫翘起大拇指,道:“老伯,你的箭技,当真出神入化。据我所知,能与你相比的,就只有汉之飞将军了。”老者的身体明显晃动了一下,喃喃道:“你也认识飞将军?”“老伯说笑了。我如此年幼,如何会认识飞将军?若早生几年,倒还有可能。”言毕,咯咯直笑。
老者亦开心一笑,打量着她。刘相夫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忽听得老者发话道:“女娃儿,你为何私自闯入匈奴?”刘相夫愕然抬头,“老伯,你是如何看穿我的?”老者笑道:“老夫第一眼看见你这身衣裳的时候,就知道你来自汉……汉地啦!”
后面这三个字说得无限感慨。刘相夫倒没在意,又惊讶道:“老伯,你既然认识这套衣裳,就一定认识它的主人吧?”老夫嘿嘿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老伯,事情是这样的,这衣裳是向一位少年借的,可不是抢来的。”声音越说越小,后面那三个字说得毫无底气。老者哈哈大笑,道:“女娃儿,老夫原本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你这么一说,就不打自招啦!”刘相夫羞红了脸,暗骂自己蠢笨。老者见她难堪,笑道:“女娃儿,你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刘相夫听了,嫣然一笑,致以谢意。
“女娃儿,你一定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吧?”“啊,老伯,这你也知道?可真神了!”老者笑道:“父母通常偏爱最小的孩子,是以这些人多半有些骄纵。”“老伯,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我可一点都不骄纵哩。”老者又爽朗一笑,“是啊,你不骄纵,只是有点娇生惯养,所以才胆大妄为,连虎狼之地你也敢私自闯入。”刘相夫听了,翘起了小嘴,“老伯,你的话既对又不对。”“哦,愿闻其详。”“第一,娇生惯养么,有那么一点点;第二,妄为嘛,也可能有那么一丁点,胆大么,必定是有的;第三,本以为天大地大,任我驰骋,没想到却误闯了虎狼之地,不过呢,有老伯你这样的神人在,那我自然是什么都不怕了。”老者哈哈大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停顿片刻,叹道:“老夫好久没这么笑过了!这一笑,当真舒爽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