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得知,义愤填膺,皆道千里马乃是匈奴的宝马,不能给。冒顿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咱们与却强大的东胡是邻居,何必要吝惜一匹马呢?”有意将“强大”二字说得比较重。群臣怒形于色,但也不再做声。于是使者得意洋洋地牵着千里马回去了。
东胡王大喜,心想:“初生牛犊不怕虎。看来冒顿这头初生牛犊,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懂得畏惧我这头老虎。”于是对冒顿渐渐不放在眼里了。
过了一些日子,东胡王又遣使对冒顿说,想要单于的一个阏氏。冒顿照例不立即答复,又询问左右。群臣怒不可遏,皆道:“东胡无道,妄求阏氏,可恨之极!是可忍孰不可忍,请单于立即下令出兵。”冒顿却道:“怎可同人家为领国却吝惜一个女人呢?”于是将自己喜爱的阏氏送至东胡。
东胡王愈来愈骄傲,愈来愈不将冒顿放在眼里,便向西进犯侵扰。匈奴与东胡之间,有一块不毛之地,长达一千余里,无人居住,双方在空地的两侧都建立了瓯脱(了望哨所)。先前冒顿无所不应,无所不纳,令东胡王产生了其软弱可欺的深刻印象,便又遣使者去向冒顿传话:“匈奴同我方交界的哨所以外的空地,你们匈奴人不能再涉足了,我方想长久地占有它。”
冒顿集合了所有能集合的臣子,认真地讨论这件事。有人漫不经心地说:“那本来就是一块弃地,给也可以,不给也可以。”也有人不认真地说:“不毛之地么,留着也没用,给他们吧。”这一次,冒顿的态度却认真了,勃然大怒道:“土地,是国家的根本,怎么可以随便给别人呢?”随即下令:凡方才说将弃地给予匈奴者,全部斩首。群臣愕然,认真地看着冒顿,像是此前从未见过他一样。
冒顿暗自欢喜,心想:“留下来的人皆忠勇之士,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已成功地将他们对自己的疑惧转化成了对东胡的痛恨,看来可以大展宏图,做一番大事业了。”随即披挂上马,集齐部众,下达命令:言敢后退者,杀无赦。
众军既惊且疑,也不知道冒顿要干什么,但他们知道冒顿向来说一不二,因而执行命令也不敢打折扣。奔驰至东胡边境时,众人才如梦初醒,先前冒顿一系列的行为都可以理解了。
这边紧锣密鼓,那边防卫松懈。东胡王历来不将冒顿放在眼里,自然就没有备重兵以防匈奴。匈奴大军很轻松地突破了东胡的边界防线,怀着对东胡王的痛恨,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不久便将东胡军打得溃不成军。冒顿看着狼狈的东胡王,大笑道:“骄傲是要付出代价的!”东胡王还能说什么呢?悔恨交加,却已经晚了,只得不甘愿地“献出”了项上人头。于是东胡民众、畜产皆为匈奴所得。
回国后,趁锐气正盛,冒顿便挥军攻击月氏。这月氏人原居住于河西走廊、祁连山一带,被匈奴所逼,西迁至伊犁河流域,建立了大月氏国;又过数十年,大月氏被匈奴支持的乌孙人所逼,迁至幼水(阿姆河)一带。
西击走月氏后,匈奴人马不停蹄,南并楼烦、白羊河南王(楼烦王、白羊王皆居于“河南”)。锐气高涨,势如破竹,匈奴人便再接再厉,收复了秦始皇派蒙恬领军所夺取的匈奴故地,与中原仍以河南塞为界。冒顿单于仔细查看了蒙恬留下来的防御工事,叹道:“进可攻,退可守,深得兵法之妙呀。”既惊且服,又对左右道:“若蒙帅尚在,我等岂能于此谈笑风生呢?”众人皆无异议。
叹息片刻,冒顿又道:“此处有蒙帅的陵寝吗?”一人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自蒙恬冤死后,其部众为了纪念他,于此处不远建立了一座衣冠冢。”冒顿听了,忙令人准备牛、马、羊各一头,亲往蒙恬坟前祭奠,态度甚恭。有人不解了,道是何故对敌国之人如此。冒顿正色道:“蒙帅文武兼修,乃是世所罕见的全才,为人又忠心耿耿,真英雄也!我常心怀敬意,可惜无缘得见。如今到了英雄的坟头,如何能不好好缅怀一番呢?”有异议者这才不言语了。
回归中军大帐后,一人问大军还继续南进吗?冒顿笑答:“我所畏者,唯蒙帅一人罢了。如今英雄不在了,又还有何人可惧呢?”于是挥军南进。匈奴势力发展到朝那(今宁夏固原东南)和肤施(今陕西榆林甫),遂得寸进尺,侵犯燕地、代地。当时,中原疲于兵革,楚汉相争正激烈,自无暇顾及边地。是以冒顿不受干扰,日益强大,手下控弦之士三十余万,雄极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