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奇怪的药方
见秦林要走,那镇江知府一把将他扯住:“敢问秦将军,可是漕银失窃一案有了眉目?本官治下颇有些无知之辈传言漕银找不到朝廷就要加征摊派,市面上人心惶惶……咱们镇江府的崔司仓,莫非就是白莲教的内应?”
本来以为三湾出的事情,镇江府这边不承担责任,只是民间担心朝廷将损失的漕银加征摊派,才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知府倒也不以为意;但现在看起来崔司仓和案情干系匪浅,论起来知府的责任就大了。
秦林点点头,直言不讳的告诉他确实如此,崔司仓就是被白莲教灭口之后,又企图焚尸灭迹的。
啊?知府吓得不知所措,两只手抖了起来。
去年江陵相国张居正雷厉风行的实行考成法,规定地方官征收税赋不足九成者一律严加处罚,故而各地官员竭尽全力督责户主们缴纳当年税粮,财政收入前所未有的大好,又大刀阔斧的裁汰冗员、节省开支,终于扭转了多年来财政亏空的局面,收支相抵实现了结余。
一代名相以倾国之力实现的结余,究竟是多少呢?
白银八十五万两。
好嘛,这次江南膏腴之地冬解太仓库的漕银被盗,一下子就丢了五十万两,张居正为首的满朝文武,大半年的功夫算白费了,朝廷能不震怒,能不严惩有关官员吗?
如此严重的罪责,连平江伯、漕运总兵官陈王谟都担待不起,这小小镇江知府就更不用提了,发配戍边算是运气,抄家砍头也不稀奇。
他一把扯住秦林的袖子,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秦将军既然说案情有了眉目,那么漕银定能找回了?究竟在何处,求将军明示,下官戴罪立功,立刻带捕快衙役去追夺回来。”
“漕银在哪里?”秦林笑笑,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天数:“如果走的长江水道,早就出白水洋了;要是从江南运河走的,也已过了杭州湾吧。”
镇江知府一屁股坐地上了,不管白水洋还是杭州湾,再往前都是东洋大海,漕银一出海,神仙也找不回来呀!
秦林将知府大人扶起来,温言劝道:“莫慌,莫慌,本官先去长江对岸的三湾走一趟,然后便想办法把漕银弄回来。”
谈何容易!知府面色如土,已是三魂去了两、七魄跑了六,心道你老兄不是承担责任的人,嘴里说得轻巧,殊不知戚爷爷虽平了倭寇,只是倭寇再不敢到陆地上来了,汪洋大海上仍是中国、高丽、日本、佛郎机等国海盗纵横往来的天下,就算调动大明水师征剿,茫茫大海你知道银子在哪儿?人家海盗也有船,装了漕银往日本、吕宋跑,水师还能追过去?
秦林却不慌不忙,自信的道:“虽不能追到海上去,我自有办法叫银子走回来。”
说罢,秦林取了纸笔,在上面刷刷写了张药方,递给知府。
镇江知府接过药方,只见上面写着“江陵相府大量求购铁洗帚、沙苑蒺藜、驼峰油、五味子,四样药多多益善”。
其时文人多粗通医术,所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知府也懂些药性,见了这方子却大为奇怪:
铁洗帚是浙江一带对瓜子金的别称,又名金锁匙、神砂草、地藤草,辛苦,平,入肺、胃、心三经,功能化痰止咳、活血止血、安神、清热解毒。
沙苑蒺藜味甘、温,无毒,补肝、益肾、明目、固精。
驼峰油味甘,性温,无毒,润燥,祛风,活血,消肿,治老人风热烦毒,顽痹不仁,五缓六急。
五味子性温,酸、甘,收敛固涩,益气生津,补肾宁心。
这四味药并无配合一起用的道理,江陵相府为何要大量采购?
镇江知府眨眨眼睛,浑然不解,暗道莫非是秦林指点我讨好江陵张太岳,求他庇护的意思?
秦林笑笑:“将这方子誊抄十份二十份,加盖贵府的大印,挂在码头、渡口、大堤等处显眼的地方,若是真有药商拿药来卖,推说已经买到就行了,倒是那不拿药来,却一个劲儿问长问短的,你便叫他在此间耐心等着,秦某人还要取高丽参、扶桑菊、吕宋猴子和东海活水来做药引。”
镇江知府越发头晕脑胀了,如果说高丽参和扶桑菊还算药材,东海活水做药引已非常稀奇,至于还要取什么吕宋猴子,这就完全闻所未闻了。
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镇江知府也只得依计而行,他拍着心口安慰自己:秦某人说得如此胸有成竹,也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但愿这位锦衣卫副千户确有真才实学……
秦林带着陆远志等人来到码头,远远看见蜈蚣船还停在岸边。
船上的水兵也看见秦林了,这一番不比以往,全船官兵都跪在甲板上,葛哨官高举手本,声音洪亮的报着履历:“标下长江水师百户衔巡江哨官葛润,隆庆二年寻常劳绩加记递补把总,率乙字快船官校,参见秦将军!”
秦林暗笑这人芝麻绿豆大的官儿,难为他记得清清楚楚,便跳下马,把缰绳交给牛大力牵着,从栈桥走上船去。
陆胖子在后面捂着嘴呵呵笑:“何以前倨而后恭?秦哥银票的威力果然强大!”
葛哨官半跪着,按下属礼节行了庭参:“标下就等着送将军回程,全船官校也争着出点力,秦将军戮力王事,公忠体国,咱们心里面真正景仰万分,佩服得紧……”
这些个水师官兵倒也有意思,拿了钱没走,还等着送秦林回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