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然记得那天他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难过,让我明白了,就算是虚空强者,也无法完全收束自己的感情,做不到心不随物移,只要择定适当的下手时机,一样能引动他的思绪暴乱。
直到最后,他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嫡传弟子居然会勾结外魔来加害自己,甚至到临终前的一刻,他仍坚信我是被魔族控制,身不由己才犯下过错,于是他献祭自己的元神,点燃无垢神火,要净化依附在我身上的魔头。
可惜,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自己的意志做出的决定,并非为外物所蛊惑,他最后的牺牲,仍是做了白用功。当然,以他的死为投名状,我彻底取得了魔族的信任,从这个角度看,他的死倒也并非全无意义。”篆颅皇微笑着,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苏白鹭的目光几乎要凝成剑气,咬牙切齿道:“这种欺师灭祖的无耻行径,亏你能用夸耀的语气说出来,当真是无药可救!”
“当我决定背叛人族的时候,早已无药可救,亦无回头的可能,再多一个欺师灭祖的罪名,又算得了什么呢?正如同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就算继续往他身上泼墨水,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小事。我既然选择了做世人眼中的恶人,就要做得彻底,泯灭所有的良知,那种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却偏偏要给自己定下规矩,束缚自己的手脚,又或者重视友情、爱情、亲情中的一项,这样的家伙只是半吊子的反派罢了,连身为恶角的自觉都没有。
一名真正的恶角,就是要给世人带来恐惧、悲伤、痛苦和绝望,湮灭所有的希望和光明,让所有生灵听到他的名字就颤抖,就像避讳君主的姓名一般避讳他,乃至不敢提起他的名字,最终沦为情感麻木的行尸走肉,这才是所有恶角都该追求的宏大目标,如同佛门说超脱,道门说自然,儒门说舍生取义。”
篆颅皇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没有狂热的情绪,依旧如水般的冷清,但也令人感受到他言语中的坚定,似乎真正认为这才是真理。
九幽素女开口道:“就算是在本座前世的年代,也不曾见过你这样的疯子,纵然是邪门歪道也有光明的追求,魔教修士不过是以恶为手段,而你却是将恶当做最终的目标,追求真正的恶,你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天魔,或许真如你先前所言,你真是天魔转世也说不定。”
篆颅皇颔首道:“谢谢,这是对本人最佳的称赞。另外,提醒一下,本人的耐心快消磨殆尽了,把握最后的一次提问机会吧。”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彼此视线交汇后,才由罗丰开口问道:“阁下现在的功体,相当于本体的多少。”
“这可真是一针见血的问题,直捣黄龙,而且看起来只有一个,可实际上却是两个问题。”篆颅皇并没有逃避回答,“如你猜测的那般,第九界天界才刚刚打开,我的本体还不能完全降临,现在出现的只是一个投影,由无数念头的聚合体为媒介,降下我的分身,lùn_gōng体的话,差不多有本体的五成,所以你们还是有机会的——从我手中逃得性命。”
话语刚说完,篆颅皇便抬起手来,轻轻一指,一道金芒纵横贯出,如龙经天,如电耀空,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这道指气便已射入诛仙剑阵中。
论力量,这一道指气并不足以对抗由四宗修士联合布下的诛仙剑阵,然而篆颅皇的想法本来就不是正面对抗,毕竟这不是真正的诛仙剑阵,而是由罗丰和山子熏在数道分阵的基础上,所推衍归纳出来的一种模仿品。
尽管它非常接近真正的诛仙剑阵,尤其是那几处拥有真传的分阵,跟真品没有区别,可终究不是真正的诸天万界第一杀阵,它依旧存在着破绽,哪怕这种破绽并不致命,就算抓住了也不可能破坏阵法,仅能用来自保,而且一闪而逝,几乎难以捕捉,可还是被篆颅皇把握到了。
金芒指气恰到好处的击中了诛仙剑阵中力量最弱的位置,虽然还是遭到了剑气的拦阻,可相比其他的位置,这一处所受的阻力最小,于是赤芒指气就像是庖丁解牛一般,顺着牛体的肌理结构,劈开筋骨间大的空隙,沿着骨节间的空穴使刀,都是依顺着牛体本来的结构,宰牛的刀从来没有碰过经络相连的部位、紧附在骨头上的肌肉以及最硬的骨头,轻易的切入。
这一指像极了窒闷深夜中,宣告暴雨将至,惊醒昏睡之人的那第一道闪电,只是这光芒甚至来得比闪电更夺目、更璀璨、更炽烈!
指气穿透了外层剑阵的拦阻,直指位于核心的山子熏!
哪怕是山寨的诛仙剑阵,但也尽可能的接近了原形,不存在那种可以破坏整座阵法运行的阵眼,所以篆颅皇的目标并非直接破坏阵法,而是要击杀主持阵法的人!
只要杀了山子熏,诛仙剑阵就不再是统一的整体,而是由四种强大的剑阵拼凑起来的一个组合,威能不可相提并论,两者之间可谓天差地别。
“休想暗箭伤人!”
作为主持阵法的关键人物,山子熏自然会得到重点的保护,冥海真人大喝一声,一股血潮从虚空中翻涌翻出,转眼间便已聚成汪洋大海,牢牢将山子熏守护在内。
可是一遭到指气的冲击,血海立即沸腾起来,仿佛一大锅被燃烧煮沸,冒着腥臭红烟的稠血,激荡得血潮狂躁轰荡,红云翻腾,漩涡与飓风激烈咆哮,云海间暴雨疯狂泼洒,直要将一切都彻底粉碎吞噬。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