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注:语出《诗经.周南.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第二天,叶紫羽带上几件衣服和一张凉席去了工地。登记后,便坐上卡车前往苏桥。
苏桥工地四周都是农田,一条省级公路从不远处穿过。民工宿舍是个大而破的房间,横七竖八放有三十多张上下床,也就是说,这里要住上70来个人。这边工地的队长也姓刘,他把叶紫羽领到房间后,对他说:“随便找个空位,铺好床,下午上工。”
叶紫羽答应着,心想这的气味怎么这么难闻?他硬着头皮四处看看,还好一扇窗户边的上铺没人,便走过去,把凉席铺好。
中午,民工们从工地上回来,宿舍里顿时就热闹了。众人的汗臭、泥臭,在这么个空间散发恣意散发,熏得叶紫羽头晕,直想吐。临铺的民工见来了新人,都过来打招呼。叶紫羽的模样让他们有点奇怪,这个看上去学生模样的人也是来掏泥巴的么?
刘队长又过来,指着三个人告诉叶紫羽:“这几个是‘老家伙’、小张、小万,以后你就和他们同组干活。”
叶紫羽连忙向三人问好。小张、小万二十来岁,都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友好。当他管那个五十余岁的男人叫大叔时,小张说:“你看他个逑样儿,叫他‘老家伙’就行。”众人一起大笑。老家伙倒也不生气,咧着嘴,露出一口烟熏的黄牙一块儿笑,脸上皱纹一道一道的。叶紫羽只好跟着笑,然后介绍了自己姓名。
中饭后,宿舍里变得异常安静。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干体力活,非常累人,所以要抓紧时间休息。
下午开工时,小张叫叶紫羽拿把铁铲下河滩。换衣服时,小张叫他不用穿上衣,呆会儿泥水一糊上身,难受得很。叶紫羽不习惯光着膀子,死活也要穿件短袖t恤,别人也就懒得管他。
工作果然辛苦。肮脏的污泥内什么都有,砖头、破瓦、瓶子、铁皮盒,很多人脚底被划破口子。民工们四人一组,两人负责铲泥,两人负责将一筐筐泥挑上河堤,倒进卡车,干上一段时间再相互轮换。
三伏天的日头下干重体力活,人们很快汗流浃背。半干涸的河床被蒸发出一股恶臭,叶紫羽随时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这才发现穿上衣纯属多事,这时候真恨不得连仅用来遮羞的短裤都揭了去。后来小张才告诉他,原本是有人是一丝不挂的干活,被领导瞧见了,说太影响市容,公路上随时可能有大姑娘小媳妇的路过,看到不得羞死?才下令民工们甚少得穿条裤头。
叶紫羽将脏污的t恤脱下,索性也不要了,扔进箩筐。他本全身都是污泥和汗水,这时脱掉上衣,上半身倒白白净净,在阳光下还挺耀眼,同周围的“黑人”们对比非常明显。毕竟他从小在城市中长大,要不是高考锉了,何尝干过这样的苦力?只听小万道:“这小子皮真白,还真像他妈个女人的身段呢。”众人一阵笑。
在河滩下铲泥,叶紫羽还勉强顶得住。但换班后,轮到他去把两筐淤泥挑上堤岸时,他便吃不住劲了。以前偶尔看见农家孩子挑水,他还觉得好玩,现在肩头有生以来第一次挑起这么副担子,才发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当真应了一句老话,叫做看人挑水不吃力啊。别人都挑着泥在他身边来来往往,他却使着吃奶的劲一步步向前挪。这里是不会有人停下来帮助他的,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工作量,都在忙碌,都不轻松,完不成是要扣钱的。你要是干不了这活,你完全可以不来这里。所以叶紫羽只能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向前。
总算上到河堤,叶紫羽已经没力气把淤泥倒进卡车了,只有招呼旁人搭把手。他看看自己的肩膀,仅仅这么一担,皮肤已经破了,渍着汗水,一阵钻心的疼。
等他返回河滩,同组三人大为不满,小张已经担走三担。他们接不上趟,河床下的人没法往筐里铲泥便无所事事,要是被队长瞧见,以为他们偷懒,被辞退或是扣工钱,那就麻烦了。所以三人都阴沉着脸,表现出极大的不耐烦。
叶紫羽无话可说,他少干别人就得多干,谁会有好脸色?他只得陪笑道:“对不起,几位哥哥,我第一天来,不适应,过两天就好了,真对不起……”
他一连串的道着歉,可三人谁也没搭他的话茬,只是一脸的厌烦和不屑。太阳底下,人人疲于劳做,就算是性子随和的人,也很难有个好心情。
很快又堆满两担泥,小张担起一担走了。叶紫羽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挑不动这一担。其实他心头也有气的,他才刚来,又没人教他,也没人跟他讲过工作守则一类的东西,就这么直接扔到工地上来了,难道对待新人上岗不该有个学习的过程么?
但工地上的人不这么想,这又不是学开飞机,还得在教室里吹着风扇讲半天?这就是拼力气的活,没有干不了的,不想干就是偷懒。所以干这种体力活的劳动者,最鄙视的就是偷奸耍滑不肯下力气的人。
可叶紫羽实在是没办法,他硬着头皮,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低声下气对小万说:
“万哥,真对不起,您能不能先帮我挑上去,我来铲泥,等明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万已经气极败坏的把铁铲一扔,也不看他,很不爽的骂道:
“明天个屁啊,他妈的干不了就别来嘛,烦死个人,挑个箩筐都挑不好。”
骂归骂,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