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宁良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在自己的书房中处理着政事。其实现在的中书省,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他,所谓政事,也不怎么需要他过手。他真正需要处理的,还是与曹福善一系的党争。曹福善心胸狭窄,对于和自己意见相左的官员几乎是毫不留情,当初宁良就是这么被他想方设法弄到祁东去的。在这个过程中,有许多忠良都被陷害,所以宁良现在的主要工作,便是保全他们。
正在他揉着眉心思索时,敲门声响了。宁良唤了声“进”,那门便被推开,走进来的人正是阮松雨。
祁东一夜后,阮松雨便决定随宁良一同来京,阮松雨并不仅仅是剑法超绝,他在方晴门下学的最多的并非是剑术,而是墨学。墨家作为千年前诸子百家里足以与儒家抗衡的显学,是十分高深、先进的一门学问,阮松雨深研墨学,这段时间在宁良门下隐隐有了军师般的气魄。
“阮先生,”宁良眼睛一亮,停下了手中的笔,“请进、坐。”
也正是因为阮松雨表现出的智慧,让宁良对阮松雨的称呼,由原本的少侠,变成了现在的“先生”。
阮松雨行了一礼,在书桌前坐下,满脸疲惫地苦笑道:“宁大人,我可没有想到,来到京城后竟然一下子就会这么忙,任我习武多年,竟也有点支撑不住。”
宁良哈哈一笑,拈着胡须道:“辛苦你了。原本本官手下的一些人,在本官失势后都失去了庇护,纷纷被贬,现在本官虽然回来了,但他们也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重新回归,这段时间里,就得麻烦阮先生多多费心了。”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能为天下百姓谋福,是我之追求,苦点累点没有什么……”阮松雨笑道,“更何况,这段时间我发现朝中也有一些我认识的人,他们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或许可以拉拢。”
“哦?”宁良眼睛一亮,“是哪些官员?”
阮松雨微微一笑,数了几个名字,宁良听在耳中,眼睛越来越亮:“阮先生,你怎么……”然而阮松雨却只是笑一笑,没有多说。这些人大多是灵镜门出身、隐藏身份入朝为官的人,这些人和阮松雨一样,武功不是他们在门中学习的首要目标,学问才是。
正因为如此,朝廷里其实有许多灵镜门弟子,阮松雨来到金陵几个月,便见到了好几名这样的官员。这些官员有些立场并不坚定,但有了同门弟子这层关系,也算是能为宁良、王华这一系拉拢不少人来。
宁良看出阮松雨不愿说,便也没有追问。他隐隐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女儿宁无书消失的那五年里,有了一个很厉害的背景,她可以找来阮松雨这样的青年,还有欧阳天辉、兰素梅、林谦这些人,个个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但只不过一纸求援信,便召来了数人……宁良知道,这里头有秘密,就和当初林茉白身后的秘密一样,不过他不会多问,他相信时机到时,自会明白。
说到这里,阮松雨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说道:“不过,这段时间我也看到了一个人,叫做江墨白,他是鱼龙卫的一员,却也是我的旧识。他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宁良听到这,眉头也是一挑,未曾想阮松雨连鱼龙卫中的人都有相识,这个江墨白他没有听说过,想来不是千户,不知是何职位,于是便静静地听阮松雨说。
阮松雨琢磨了一下语言,说道:“这个江墨白,是直接受命于李惊蛰的二十冥鱼卫之首,以前李惊蛰主要让他负责在圣上身边暗中保护圣上,但近来,李惊蛰却命他开始跟踪一个人。江墨白知道此人与我们有渊源,于是便告诉了我……”
宁良一惊,打断道:“李惊蛰的心腹,见到了你,便直接把李惊蛰交付他的任务说给你听?阮先生,这可靠吗?”
阮松雨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太相信,但江墨白其实也并未说太多,只提醒了我一句话。他说,傅决最近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李惊蛰很担心,如果我们能说得上话,就让他停下。”
“傅决?他在做危险的事情,李惊蛰很担心……”宁良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一变,右手握拳,重重在桌上一锤:“糟了!”
阮松雨心中不解,但没等他发问,宁良便投来一个深远的目光,说道:“此事无关李惊蛰与我的恩怨。傅决此人不仅是无书的朋友,更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若对自己的身世探究太深,引发的后果不可想象!奇怪,当初是他让无书传话给本官,便是因为害怕引发乱子,怎么现在又……不行,阮先生,你想办法联系一下冷千秋的势力,我们不能从明处着手,但必须拦住傅决,大中朝已经经不起再来一次动荡了……”
阮松雨仍然是一头雾水:“此事,难道比党争更加重要吗?”
宁良深深一叹,闭起眼睛,说道:“此事……比任何事都更加重要。”
而此时,傅决与许贤刚刚定完了计划,准备趁夜出行。
许贤穿起了一身夜行衣,对傅决道:“我先去探路,你稍后来。”傅决点点头,挥了挥手,眼见许贤化作一道轻风消失。
夜空深邃,有星无月。傅决不知从哪取出一个小盒子摆到桌上,轻轻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页薄薄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满了字。这些字的字迹十分混乱,根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