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书返身从木盒中取出一支惊涛箭,递给王守仁,说道:“这支箭是当年我刚刚开始练箭时,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送给我的,名为惊涛。惊涛箭共有三十三支,箭头皆以千炼之铁所铸,可破金裂石、无坚不摧。今日,我将一支惊涛箭赠予你,希望你能够在箭道一途有所成就。”
王守仁脸色激动而郑重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过这支惊涛箭,只觉得入手沉重、质感冷峻,绝非凡器。这么重的箭,光是想要射出准心,便需要日夜苦练。王守仁又想到,宁无书手持破烂的木箭,都可以把一面墙给射倒,如果是用这种惊涛箭呢?
想到这里,王守仁更加觉得自己这个看上去同龄的师父简直是个怪物,模样是个漂亮温柔的大家闺秀,实际上却是个武功强到可怕的高手。
“名师高徒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咱们可以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了吧?我背着这么多东西,腰已经快断了啊。”许贤在一旁咬牙切齿地问道,很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喜悦的气氛。
王华与宁良是同辈兄弟相称,宁无书当然不可能让王守仁天天喊她师父,所以约定平时在人前,两人以姐弟相称即可。王守仁要遵父命替宁无书二人安排住处,只好跑去和家里管家说自己已经保证不再练武了,请父亲放心之类的话,虽然那管家脸上摆明了写着不相信,但是至少大少年肯服软了不是?
宁无书被安排住进了王家客院之中,指派了几个下人,许贤则被当作一个普通护卫,安排去与王家其他护院一起住,他也不以为意,本就不是富贵人,当然没有富贵病,带着自己的东西哼着小曲就走了。
“师……无书姐,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会来我家的?”王守仁与宁无书坐在院中说话,宁无书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收你为徒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父亲招惹到了权臣曹福善以及鱼龙卫指挥使李惊蛰,被贬至知县,李惊蛰也不断派人追杀,而如今他手中唯一能够对李惊蛰造成威胁的东西也没有了,宁家正面临着灭顶之灾,除非王叔叔能够有办法让父亲回到京城官复原职,才能让李惊蛰等人有所忌惮。我来这里,便是将事情告诉王叔叔,请他加快速度。”
“原来宁伯父离京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王守仁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说道:“当时宁伯父来京时,我们两家还一起吃饭,宁伯父是一个很好的人,就是他那两个儿子有点讨厌,真不知道为何无书姐你这么厉害,宁帆和宁榕却如此不讨人喜欢。”
“可能是因为母亲的遗传吧。”宁无书苦笑了一声,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原本她想着离开灵镜门,简单地救下宁良后便去找母亲,谁料此事越扯越大,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以前常听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原来便是这种感觉。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扭头看去,正是王华。王华来到院中,没有理会王守仁,而是对起身行礼的宁无书说道:“侄女,宁兄的信我已经读完了,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忙,就在这里安心住一段时间吧。”说完,王华又看了一眼王守仁,问道:“你不练武了?”
王守仁站直了身体,大声说道:“父亲,儿子已经明白了,我要读书!将来,我要做圣人!”
王华听到“我要读书”四个字的时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而很快,他的笑容的僵住了,干巴巴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要做圣人!”王守仁眼睛发亮,身体笔直得像标枪,声如洪钟地答道。
王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黑,实在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表情。最终,他额头青筋跳跃,指着王守仁骂道:“狂妄!”
“这个……”宁无书有些尴尬,毕竟“圣人”这个目标是她告诉王守仁的,谁知道这小子这么实诚,当着王华的面就这么喊出来了。这些读书读了几十年的老儒生都是把孔孟圣人当作神仙来拜的,一个凡人说要当神仙,不是狂妄是什么?
她想劝王华两句,王守仁显然也想辩驳,但王华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狠狠地瞪了王守仁一眼,一挥袖子,道:“不管了不管了,我管不了你了,爱怎样就怎样吧!”话音落人,人已经大步离开,不断地摇着头,显然失望之极。
王守仁无辜地把头转向宁无书,宁无书也只能扶住额头,表示无奈。最终,为了安慰一下王守仁,只能答应他,第二天便找个地方,传他一些“独门箭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