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慢慢向后,靠坐了回去,眼中若有所思,刚才的热情退了下去,她又恢复到初始的深沉之态。
“听闻你姨娘进京来了?”
皇后的话,让本已心定的祈男,吃了一惊。
“回皇后的话,”祈男垂首回道:“是过来了。”
祈男的心突突地跳,她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可以眼下的情形来看,她对此事一点办法也没有,暂时,是没有办法了。
“来一趟也不容易,”皇后笑了,笑得如暗处的猎豹般诡异:“也让她进宫来我瞧瞧,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生出这样一双好女儿来!”
祈男对此毫无办法。若回绝,刚才的话就等于白说,必将失去皇后信任。
“谨尊皇后懿旨!”此时祈男唯有深深地将头,伏到冰凉的地面上去。
回家后老太太自然要问究竟,祈男细细说了,听到最后,老夫人本已展颜,突又皱眉。
“玉梭的事瞒得一时,瞒不住一世,皇后听说你陪了个贴身丫鬟进去,必愈发要看紧你。虽则此时她不得不仰仗你抢回皇帝的心,可长久看去,皇后只怕信你不过。”老夫人话中有话,且说得十分艰难:“若不得宛贵人做押,只怕你姨娘。。。”
祈男冷然勾唇,眼波中冷光一闪:“皇后那种人的信任,不要也罢!她就信我,我也只有疑她!姨娘的事,老夫人不必过虑,我心头亦有个打算,不过如此一来,姨娘路上倒无忧患了,待她进京后再看吧!”
事到如此,老夫人该说的都说了,该点明也点明的了,见祈男似胸有成竹,于是略松口气,从炕桌上拈起封信来:“玦儿他们,打了胜仗呢!”
祈男闻言大喜,抬眸迎上老夫人的目光,她的睫羽纤长浓密,仿佛蝴蝶的翅膀,扑闪间露出两只幽黑明亮的眼睛:“当真?!”
信到手里,祈男细细看去,果然是赢了初回交锋,不过扬素那头,却依旧令人十分头疼,且宋玦也听说了平阳王调兵于京城外的事,亦对家中,十分挂念。
“爷们在外,又是沙场,”老夫人淡淡吩咐:“有些事就不必让他知道了吧。”
祈男垂下羽睫,灯光下,那一袭剪影清冷如月。
“老夫人说得极是,我也正这样想呢!”
何必让他忧心?只求得他回一句平安,以于心安然了。
关外,死尸零落的战充,本是阴沉的天气,天日窃冥,浮云四塞,滚滚乌云一阵阵堆积在天边,如奔腾的灰马群,层层叠叠挤挤攘攘,在天际呐喊燃烧,天地因此一片昏暗。
暮色下,宋玦迎风而立,日头早是不见了的,月亮呢?却还嫌早,他向天际远远看去,除了冷而凉的地平线,再寻不着一丝余热的微红。
信该收到了吧?自己本不善于说谎,好在于纸间,想必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仗,可算打赢了。可关庆于剩下的,自己可以信得过的部下,也几乎消耗殆尽了。
杨素带来的兵马,现在便是军中主力,而他的人对自己是威胁还是保护,宋玦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何去何从?宋玦怅然若失。
可是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平安回去。在心里,宋玦是这样发下狠誓的。对她允了诺,堂堂五尺男儿,又岂能失信于人?!
皇帝的信使夜间无声潜入宋府,祈男将早已书好的信笺送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