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何三亮顿了一顿道:“团长,既然是一个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我的意见就是既然早晚要经历,早经历就比晚经历要好的多。经历的越早,部队成熟的也越快。咱们部队能不能打硬仗,这一点不用担心。”
“但硬仗未必就代表着死战,更不是拼光拉倒。一支军队不仅要能进可攻,更要退能守。如果只会死打硬拼,那么吃亏的是咱们。尤其是对日军这样擅长迂回和渗透,并且有绝对火力优势的对手面前。”
“如果说我们面对的只是伪军,咱们早就打出山解放长治城了。可团长,咱们终归要面对的还是日军。自七七事变以来,跟日军打交道这么多年了。我觉得日军虽说是一支qín_shòu军队,但其进攻与防御战术,都有我们很多值得借鉴,甚至是学习的地方。”
“团长,咱们的班排战术受制于火力限制,还是相对来说比较落后。战术小组分工不明确,班长的指挥能力相对较差,大部分的班长都看不懂旗语。这受制于咱们部队整体文化素养,也是无奈的事情。”
“班长是兵头将尾,也是战场上伤亡最大的一群人。后天无论再怎么培训,也不见得能够赶上一场大战消耗。其实团长,你之前的战士当班长,班长当排长、排长当连长培养的办法,还是很有效果的。但先天上的劣势,注定了这是需要一个漫长过程。”
“各级干部,甚至包括团一级的干部,打防御战的时候经验缺乏,工事修建的水平极低。这一点,从三营在硚口修建的工事水平就可以看出来。毕竟这与咱们之前讲究的能打则打,不能打就走的战术有关。”
“尽管我们一直在努力改变这一点,但从眼下来看效果不明显。毕竟咱们一直都是以运动作战为主,这种死打硬拼的防御战经历不多。这就直接造成了我们的部队,长于奔袭和突袭作战。”
“攻击作战和防御作战之中,可以采用的手段不多,甚至可以说相当的保守。但团长,谁能保证一辈子不打防御战?谁能保证在每次战斗之中,都只吃肉不啃骨头?攻防兼备,咱们还差的很远。”
“大规模的作战,本身就有部队负责进攻,有部队要承担防御任务。一旦军区要将部队集结起来发起大规模的作战,而指定给我们团的任务偏偏是防御。这种战斗我们怎么打,能不能圆满的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团长,咱们现在受制于装备和火力,暂时打不起那种大兵团作战。可咱们的形势早晚要改变,到时候现去训练就已经晚了。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采取以点带面,但部队配置之中要做到点面结合,防御体系相互策应。”
“在团里面掌握一定预备队的情况之下,各部队采取运动防御和机动作战的战术。同时将兵力集中与分散游击,相互有效的结合起来。发挥我们山地战的长处,战于硚口而不是死战于硚口。”
“团长,我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鬼子现在锐气下降的相当快,换防的部队无路是从武器装备,还是兵员素质来说,几乎是一茬不如一茬。这次调防山西的六十九师团,无论是从精神面貌还是纪律,乃至武器装备上都远远不如之前的三十六师团。”
“而且从一些细节上来看,鬼子眼下更加倚重以战养战。去年都已经十二月份,驻守晋东南地区部分的日军,甚至还没有换上冬装。这除了运输补给线,被咱们各个部队轮番破袭造成的运输困难之外。恐怕,他们自身供应上也可能出现了一定的问题。”
“咱们虽说眼下还暂时只能困守太行山区,但是我们不能就在这里坐井观天。团长,日军的这些变化之中,你就没有品味出一些其他的东西来吗?如果有一天形势发生变化,军区组织一场大的战役,咱们部队能不能有效的完成上级分配的任务?”
何三亮的这番话说完,李子元看了看身边的这位得力助手一眼。何三亮最后的一段话,李子元自然很清楚。因为按照李子元记忆中的历史,最多再有两年日军就会无条件投降。而眼下随着日军战线延伸过长,以及兵力规模的日渐庞大,日军的补给早就已经是不堪重荷。
这一点,从缴获的日军罐头就可以看出来。哪怕就在两年之前,缴获的日军罐头里面还是实打实的牛肉。各种野战干粮可谓是样式丰富,罐头和饼干的种类数量丰富。可眼下缴获的日军罐头,一打开里面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口感就跟那个木渣子一样。
原来样式丰富的野战口粮,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出动扫荡,几乎所有的补给都全部依靠抢夺。参加扫荡的部队,可以说抢到什么就吃什么。要是赶上倒霉一路上都没有人烟,那就基本上只能饿肚子。
好在日本人眼下控制着整个中国,粮食产量最丰富的地区。依靠手中的刺刀,可以从占领区内掠夺大量的粮食。否则,如果都是晋北、察哈尔那种贫瘠地区的话,整个侵华日军几乎都得陷入饿肚子。
眼下已经在走下坡路的日本人,已经是日薄西山了。除了弹药和军服之外,其余的供应,已经全部依赖以战养战。这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而是日本眼下的国力决定的。狭小的国土面积,贫瘠的资源,注定了日本人先天的不足。
日本人所谓的工业化,也就跟几乎无现代工业的中国相比。但自身的产能,无论是工业还是农业,都与欧美强国相比还是差的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