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打吗?
一声微弱到极点的话语。
六个老人,却听得清清切切。
但六个老人,却也一时愣住。
眼眸中,只剩这个以剑撑地的年轻人,艰难地支撑着自己随时会跌倒的身躯。
眼眸中,只剩这个年轻人,那浑身带血的衣衫。
眼眸中,也渐渐只剩这个年轻人俊逸却泛着痛苦的面庞,清澈却含着无尽失望的眼眸。
萧逸嘴中,大口大口腥血溢着,他甚至无法止下这些鲜血的流溢。
如果不是那道漂浮着的浮光虚影,他现今已经死了。
当然,他现今也瞬间恍然。
难怪洛前辈给他那块玉佩时,会如此肯定的说无论他遇到何等危险,无论面临何等境地,玉佩都必能救他一命。
也难怪当时天机总殿主会说,这块玉佩,比他给的护身手段更加厉害。
玉佩之内,竟是洛前辈的一份灵识。
同时,他心头也一阵惊讶。
在他的感知中,乾坤戒内的那块玉佩,如今已然破碎。
他万万没想到,洛前辈给他的护身玉佩,竟是这种手段。
这种手段,他知道,但知之不详,只大概知道,这种手段对施展者本身损耗和代价,极大。
只要佩戴者遇到必死之危,灵识便会自动触。
灵识只会短暂存在,但只要存在之时,便拥有着与灵识主人一模一样的实力、手段
玉佩,本不在他的计算范围内;玉佩的破碎,亦在他的意料之外。
但,即便是这道等同洛前辈百分百实力的灵识,也挡不住六位当世传奇的同时一掌。
即便这道灵识替他挡下了几乎所有的掌力。
可那一瞬间,他还是清楚地闻到了死亡的意味,也一瞬间双眼一黑,顷刻重伤殒命。
六位当世传奇的同时一掌,那是什么概念?
那种伤势,过了他以往的任何一次重伤垂危,也过了他以往的任何一次九死一生。
垂死之际,体内金焱圣火,这种誉为炼药圣火的疗伤火焰,瞬间触。
触的,不是他。
而是他体内如今正蹦蹦跳跳,滋着牙的愤怒控火兽。
愤怒的控火兽,不仅一瞬间触了金焱圣火,游走在萧逸这副濒死之躯上,连带着别的强悍火焰亦一并迸,试图凭此让这副已然处于死亡线的身躯变得更‘强壮些’。
这些,原本都不在他的计算范围内。
他亦没想过暴露这些手段。
那两个身份,他本打算一直深埋自己心头即可。
但如今,这些手段自动爆而出,他心头,却又忽然变得无比轻松。
那一直让他不知道日后如何面对各位总殿主的两份身份,一直让他心头苦恼至极的秘密,如今没了,反倒让他心头松了些。
既不愿去面对,也无法去面对,如今,或许成了不必去面对。
“咳。”萧逸嘴中,又是一口腥血咳出。
强撑着剑,就此起身。
他问的那句‘还打吗’,并没有得到回复。
他也不需要回复了。
就此转过身,踉跄地,走着。
身后,六位老人,陡然从惊愣中反应了过来。
“萧寻。”
“易霄。”
两声惊呼。
萧逸的脚步,顿了顿,缓缓转过头,“我是萧逸,仅此而已。”
他身上那道浮光虚影,已被他散去。
身上本环绕着的金焱圣火,以及各色火焰,亦已被他强行操控控火兽下,就此压下。
但六位老人很清楚,自己没有看看错。
六人心头,不自觉地涌现一道道画面,涌出一句句那个戴着面具的控火妖孽曾经的话语,那个面容可怖,同样戴着面具的毒道妖孽的话语。
‘若有一日,我触了八殿铁规,犯了滔天之罪。’
‘谢过几位总殿主。’
‘我不想欠你们些什么。’
‘我没兴趣。’
‘若有一日,我不见了,或者死了…’
‘……’
六位老人,没有一个是傻瓜。
任何一人,都活过了无数岁月,都是只老狐狸。
“易霄小子。”
“萧寻小子。”
六人嘴中,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
萧逸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从未想过,今日伤我的,会是你们。”
哗…
萧逸手中,一阵光芒闪烁。
那是一块块总殿令牌。
“这些令牌,我不想要,也没想过要,还你们吧。”
这个剑道妖孽口中语气,没有半分愤怒,没有半分冰冷。
有的,只是轻淡,有的,只是那虚弱到极点的声音。
但更多的,是失望。
嗖…嗖…嗖…
一块块总殿令牌,就此飞跃而出。
猎妖副令、药尊副令、炎殿副令、黑魔副令、天机副令、魂殿副令,悉数飞跃回这些老人面前。
看着这一块块总殿副令,六人,只身躯一颤。
眼眸中,再无其它,只余面前这个踉跄着、狼狈着、浑身是血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竟是连半分愤怒都没有?
竟是连对他们冰冷一声都没有?
那该是怎样的失望?
从始至终,萧逸都不知道八殿会内战,更没想过会今日的这里忽然爆。
当然,更没想过,他上圣月宗赴约,伤他的,竟然会是这六个老人。
“什么?一块块总殿副令?”
“那是猎妖殿总殿副令。”
“那是天机殿总殿副令。”
“那是黑魔殿总殿副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