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酒意正盛。
便说:‘我铁杖毒手杀人如麻,有什么是我不敢赌的,便是我自己的命也敢拿来赌。’他说:‘只怕你做不到。’我说:‘我向来一言九鼎,有什么我做不到的。只要你不让我杀五虎六侠,不自取性命,便是皇帝老儿,我栖云鹤照样刺杀。’他说:‘好,一言为定,你只须帮我劫一趟镖。’我当时酒意猖狂,大笑道:‘这有何难。打打杀杀是我的强项。但若今晚看不到月牙儿,便直截取你性命。’他说:‘当然。’我说:‘好,你莫逃跑,等会待我取了你的性命,为今晚饮酒助兴。’他说:‘慢,现在不忙取我性命,我先与你共同饮个痛快。稍等看不到月牙儿再取我性命也不为迟。’我说:‘也好。’我便与那人一起饮酒,正在酒意酣畅之时,忽然觉得夜空昏蒙,你们猜怎么样了,抬头望去,却见天上明月已被天狗一口一口啃去多半。不多时便只剩下一钩弯月。我一时酒醒,但赌注已定,不可悔改。我当时在心中暗暗发下誓言,今生再也不下赌了。事后,他引我到晋城,劫了你们中原镖局的一趟镖,等我劫下,他却没了人影。我想他既不要镖银,要我帮他劫镖干吗?我知此人必定是个歹毒之人,以此来要挟我杀人。坏我侠义名声。倘若我爱惜名声,他再许以不张扬出去为条件,再以此挟持我为其所用。要是我不与他媾合,他便泄露出我栖云鹤滥杀无辜。哼,我栖云鹤向来敢作敢为,怎甘受阴险小人驱使,当着大伙的面承认了便是。”
周非有道:“你害了我十几个兄弟的性命,却编这个谎话来交代我们吗?”
栖云鹤道:“衣总镖头,周镖头,我生平所杀,尽是些奸恶之人,这次所犯下的过错,让我愧对你手下的弟兄,按照江湖规矩,我本当自裁谢罪,但徐大哥血仇未报,今日尚不能以身就死。”刚才栖云鹤只顾要为徐怀谦报仇,不曾有半点后悔之意,现在一说起自己因酒后输了赌注,不免有了些后悔。他毕竟生来便是侠义之士,十几条生命丧于杖下,又怎能不自责。说着,已将铁杖横转,右手一旋,杖尖三刃刀向左腕斩去。
林无忧就在面前,尚不及出手相救,但见铁杖迅急旋落,栖云鹤的左手已飞出,落于尘埃,手腕齐切,血如注涌。林无忧大叫:“栖五弟,你自斩左腕,这又是何苦呢?”上前连点他左臂穴道,封住血脉,又以创伤药物外敷止血。
再看栖云鹤,全无疼痛之色,众人皆惊叹不已。学武之人,枪来剑往,施加别人之身是常有的事,但这自裁自残,杖加己身却非有异胆不可。
栖云鹤仍旧面不改色,道:“衣总镖头,周镖头,我今日以左腕立誓,待我为徐大哥报了血仇之后,自当到中原镖局领死。绝不欠下良心债。到时我将当众自裁,人头便如此腕,以谢罪镖局枉死的弟兄。现在谁若想以此要挟我栖某,阻挡了我报仇,却是办不到。中原镖局的人,闪开了,我要痛杀恶贼,六侠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更不是不顾及天下百姓,私藏宝盒自谋私利之人。”
林无忧见栖云鹤舍生忘死要替徐怀谦报仇,自己身为五虎之一,却不如他如此舍弃生死,心下愧意顿生。想到自己此前还疑心六侠私藏宝盒,更是言语无措,向栖云鹤凄然道:“五弟,不要说别人疑心,就是我在被马帮追杀之时,也曾误会过宝盒就在六侠手中,连累得我们五虎也受罹难。那时何尝没报怨过你们六侠。五弟千万不可再滥杀枉命。说到为徐大哥报仇,徐大哥可是我五虎的带头大哥,我林无忧更当有份。”
栖云鹤道:“林二哥这样说来可是大大不妥,五虎对我六侠恩重如山,怎分得彼此。徐大哥此仇不报,我枉再为人。”群雄见栖云鹤须发怒张,一时个个胆寒心惊。
只有周非有跨上前一步,问道:“栖云鹤,就凭你一只手腕,便可应付了十几条性命了,这是万万办不到的。倘若你十年报不得仇,便逍遥十年,若一辈子报不得仇,岂不是便可偷生一辈子了。哪有这种好事,这种欺人的说法可蒙不住我们。”
栖云鹤道:“你要怎样?难道现在就决一死战吗?要说到讲理,我只认得我的铁杖。若是不许我报仇便要了我的性命去,铁杖却是不答应的。我虽只剩下一手一足,打架,却也丝毫不含糊。”说着又去举杖。
衣闻喜连连向周非有摆手,道:“慢,栖五侠,我敬你是侠义之人,不愿与你结仇为敌,但有一事相问,你所劫持的是何物件?你所劫持的镖物又交给了谁?”
栖云鹤又是一阵莫名其妙地大笑,说道:“笑话,你们自己押的镖却不知是何物件吗?怎么却来问我?”
周非有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那交镖的人不愿意开箱验镖,只是交给我们一个箱子,付了大把的押镖银就离去了。”
栖云鹤若有省悟道:“是了,是那人施了诡计,要毁坏我六侠清誉,便安排下如此细致的计谋。难道那个与我打赌,赢我,逼我劫镖的人与那交镖的人是同一个人吗?他是想利用劫镖之事来揭露我是栖云鹤的身份。可他又有什么利益呢?”他转身对周非有道:“我劫镖之后,却不见了那人。他让我帮他劫镖,却不要所劫之物,知这其中定有不同寻常的利害,便索性打开了那箱子。”
“那箱子里可有一个紫檀盒子?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宝盒?”葛无祖问道。立于人群的虎狼谷的葛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