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音未落,就听门外一个人问道:“书痴,你光知吟诗唱赋,可知十八加三等于多少?”听得这一声喝问,那书痴刚刚还唱得得意忘形,放狂逞能,忽地就左手掩口,右手放下酒杯,神色慌张,急急道:“怎怎怎么你又追到这里来了?江羞颜呀江羞颜,你到底羞不羞颜呢?颜者脸面也,乃是颜面扫地之颜,你若是不羞颜便是不要脸也,难道你真的不要脸了吗?”
林战查查一听江羞颜,心头一惊,看向四周却不见江羞颜在哪里,不知他在骂谁,向门外张望,才见一个人大步踏进,长得是扁脸宽颊,阔口大耳,正是江羞颜,听书痴骂他,不怒反笑道:“书痴,你敢骂我,就不怕我一剑挑了你的嘴巴吗?”说时人已跨坐在书痴对面的板凳上。书痴道:“我就怕你不杀了我。你这样每天像鬼影儿一样缠着我,我便是长九条尾巴也被你踩掉了。”
林战和查查都怕被江羞颜看到,故意低下头来,谁知江羞颜竟视而不见。原来林战和查查换了装束,在江湖中又不常露面,又是年轻孩子,江羞颜根本就认不清楚。
江羞颜将剑放在桌上,自顾夺过书痴手中的酒壶,斟上满满一杯,才道:“都知书痴博古通今,我不找你找谁去?你若帮我解开了那本书的秘密,我就放过你,你一日不帮我解开,我就一日不放你。”
书痴道:“我解不开,你不要难为我了。”
江羞颜饮尽一杯酒,两眼死盯着书痴道:“你若不解,那就来回答我另个问题,十八加三等于多少?”
书痴听罢,沉思良久,似极为难算,一时抓耳挠腮,神情甚是为难。他对佳句名篇虽能出口成章,倒背如流,显得极为容易,面对如此简单的加法却难以应对,便道:“这么难算的算术,你也能想得出来。你何苦来难为我呢?还不如一剑削掉我的脑袋,我倒还好受些许。”说着便以手指蘸了酒,在桌上上一道一道比划起来。
林战见书痴连这么容易的算术都不会算,心觉奇怪,心道:果然是个书痴。查查觉得书痴甚是可爱,决意帮他一帮,便伸出两根手指,再伸出一个指头,谁知书痴太呆,傻傻地看着竟不通解其意,无奈林战只好以指蘸酒,运力向墙壁弹出,恰好弹出‘二十一’几个字。书痴方才明白,对林战大为感激得望了一眼,心里高兴却故意不说。
书痴又喝了杯酒,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算出来了,这回是真的算出来了,二十一,二十一。这回一定对了,我喝酒就能算得出来。”江羞颜哈哈大笑道:“变聪明了,书痴也变得聪明了。好,现下先不难为你了,先陪你喝会酒。我且问你,刚才你念的是谁的文章?”江羞颜见书痴不愿意帮他,便想趁机与他闲聊,看看是否能将他绕理圈套。
书痴道:“说了你也不懂,是李白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江羞颜道:“什么李白的李黑的,就是李红的也不能这么罗嗦呀,太费口舌了,应该改,改成‘蜀道难于上青天’岂不更加直截了当。”
书痴道:“你这人不懂平仄韵律,怎解诗词中的韵味。懒得理你。”反过来又道:“不行,若是懒得理你,你岂不是更加误会古之圣贤了。还是要跟你讲解清楚的好。只是不知你可是孺子可教否。”江羞颜道:“怎么?你还要跟我讲解诗词韵律。”
书痴道:“跟你说了也是对牛弹琴,你也不懂其中的气势意味。”江羞颜欲故意刁难他,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再出一道算术题让你做。”书痴道:“你凭什么要我算难题?你自己也未必会算得出,偏偏来为难我。”
江羞颜道:“我说过了,只要你帮解开了那本书的奥秘,我就不再出难题难为你了。否则我就天天出最难的题来难为你,你听好了,二十一减三等于多少?快快算,要不我就真的杀了你。”书痴忽然像小孩子一样哭丧着脸道:“我不做,我不做。”江羞颜道:“你不算我就杀你,一片一片把你割了放在坛子里腌了,再往肉上放些盐巴,会很疼的。再洒上一些酒,让你疼得痛不欲生。让你的那些肉片在坛子里天天哭泣,痛得睡不着觉。”
书痴道:“这么毒辣害人的法子你也能想得出,那叫凌迟,史书上有记载。”一说到史书上的事,书痴竟然面无惧色,说得头头是道。江羞颜道:“是呀,还要把你的大腿剁下来,用刀片成肉片儿,拿你的骨头当柴来烧,再炒你的肉片儿。还要当着你的面,让你亲眼看着,烧你的腿,炒你的肉,你怕不怕?”
书痴一脸恐惧的样子,道:“那么难做的算术题,还有这么毒辣难受的刑罚,唉,我还是算题目吧。给你讲解诗词岂不是辱没了先人的风采。可是我又不会做算术。难,真难。这样吧,我先讲解诗词给你听,你若是听腻了逃跑就行了,我若是算不出你出的算术题我也逃跑。”江羞颜道:“好吧,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先讲解吧。”书痴道:“如你所说,这蜀道难于上青天,虽然少了两个字,可是在吟唱的气势上就逊色了万分,你且听我把这诗词谱上曲子。”说罢书痴长身站起,双臂舒展高唱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这气,势那是无可比拟的,你可懂?莽夫。少了两个字就不一样了。”
江羞颜本想难为他,却不想他真絮絮叨叨讲解起诗文来,江羞颜早就听得烦腻了,便道:“书痴,怪不得人家都叫你书痴,懂得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