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森然他们要去见的那个瞎子叫做李青。
是一个僧侣。
李青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所以他住在一个荒僻的寺庙里。
如果不是艾瑞莉娅他们恰好驻扎在附近,那么寻常人也许要走很多天的路才能到达那个地方。
而就算是此刻离得很近,陈森然和艾瑞莉娅也是骑了半天的马才到达那座荒僻的寺庙。
那座寺庙在山上。
那座山并不是特别的高,但是却分外的难走。
那座山的山体陡的厉害,那唯一的一条上山的路几近于垂直向地面。
要是一般的人走的不小心,很容易从山上滚下来,少不得要摔个粉身碎骨。
而李青就住在上面。
光是从这一条上山路来看,李青似乎就是一个有趣的人。
因为他好像很喜欢刁难别人。
“这是一种考验吗?见大师之前的必要礼节?”陈森然虽然看不见,但他独特的精神扫描还是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面前的这一条横陈而下的山道。
“也许吧。”艾瑞莉娅此刻脸上也多了一些恭敬,她看着那条山道,“据说只有战胜自己的人才能毫无阻碍地一次性走上山。”
战胜自己吗?
“走吧。”陈森然微微吸了一口气,朝着山上踏出了第一步。
他的平衡感很好,精神世界的锁定更是让他可以随时做出细微的调整。
他稳稳地走上了二十步。
艾瑞莉娅紧跟在他的身旁。
第二十一步的时候。
“啪嗒——”陈森然踩空了。
他的身体一个踉跄开始往后倒。
艾瑞莉娅连忙伸出了一只手要去扶他。
“别扶我。”陈森然冷静地拒绝着,冷静地从山道上滚了下去。
这是第一次。
陈森然像是并没有什么大碍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往上走。
这一次他走了三十步。
艾瑞莉娅也走了三十步。她是武者,对于在这样一条山道上保持平衡对别人或许很难,但是对于她来说就很容易。
陈森然继续往下摔,摔得惨不忍睹。
这是第二次。
他开始摔破了一点皮。
但他还是继续往上走。
第三次的时候,他走出了六十步,这是一个听起来很庞大的数字,但事实上,这里的台阶整整有一千多阶。他所走的不过是极其微弱的一段路程。
而这也是这一座山上的寺庙不受世人朝拜的重要原因,因为每一个人都怕死。
一开始还好,但要是在中途摔下去,除了死,就是死了。
也幸好陈森然不是普通人,否则不断地从两百步,四百步。六百步,一千步摔下来,他早已经成为了一团肉泥了。
直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吐了三次血,全身上下已经全是血痕。
“你……”艾瑞莉娅有些心疼,这个男人,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自虐吗?
“我很好。我在战胜我心中的恐惧。”陈森然最后一步稳稳地踏在了台阶上。
朝圣地到了,那位李青大师就在里面等着他。
“我们走吧。”陈森然却忽然转过了身,准备往下走。
他历经了那么多的苦痛,爬上了这座山,最终却选择离去。
“你……”艾瑞莉娅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男人,他……
“我来是兴之所至,现在我尽兴了,所以该回去了。”陈森然这样答道。
“有客远来,何不进来一叙?”就在此时。古老的寺庙里忽然传出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岁月沉浸的味道。
“我们现在?”艾瑞莉娅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既然主人相邀,就进去一叙好了。”陈森然又转过了头来,大步朝着里面走去了。
这一座寺庙并不大,穿过前面的院子就到达了寺庙的中心,一座大殿。
陈森然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一个生命体盘坐在里面,不喜不怒,不悲不恸。如同一尊佛。
“客人请坐。” 那一尊佛低声道。
陈森然安然坐在了他的面前,像是他一身的伤都是不存在的一般,同样不喜不怒,不悲不恸。
“你也请坐。”那一尊佛又向艾瑞莉娅说道。
艾瑞莉娅朝着他点了点头。也坐下。
但她一边坐下,一边在不停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在昏暗的寺庙里,只被天顶打下来的一束微光照亮的男人。
他依旧是赤裸着上身,用一块红色的布蒙着自己失明的眼眸,他那强悍的上身上的那些龙飞凤舞的黑色刻纹依旧清晰可见。
但艾瑞莉娅隐约觉得他还是变了。
艾瑞莉娅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见过他了。
如果说两年前见他的时候,他还像一把未曾彻底敛去锋芒的刀,那么他现在就是一把彻底无锋的刀,或者说是回鞘的刀。
你感觉不到他的杀气,他的深浅,甚至于他的一切。
“大师,精进了。”艾瑞莉娅叹了口气。
“不是我精进了,只是我悟了。”光暗里的盲僧摇了摇头,淡淡道,“师父曾对我说,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看破。”
他的师父在很多年前看破了,死在了诺克萨斯人的刀锋下,死得很安详。
“看破?”陈森然低声重复着,“可是瞎了,怎么看破?”
“你一共倒下去十八次,比我当年还多一次,你的心里有比我还重的枷锁。”盲僧忽然看着面前的陈森然,是的,是看着,用他被厚布重重包裹的已经瞎了的眼睛,那一刻,艾瑞莉娅恍然觉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