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腾蛟被内侍领到一间大殿,朱慈烺正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臣拜见陛下!”何腾蛟进来后,心里有点惶恐,不过同时又意识到,皇帝并不信任党人。
这时朱慈烺停住脚步,忽然盯着他看了半响,“何阁老,这里就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你老实和朕说,王阁老所奏,是否属实?”
何腾蛟被盯得很不自在,不过却立时摇头否认,“陛下,武昌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绝不会是老对臣的指责,更是无中生有。”
说着他抬头看了朱慈烺一眼,忽然小声提醒道:“陛下,朝廷国策刚有变化,江南赋税还未清理,党人就生此事端,而且还针对臣下,这其中~”
何腾蛟知道皇帝的意思,是希望他坦白,可坦白就等于承认欺君,而一个欺君的人,就算皇帝此时不治他,以后肯定也要把他办了。
朱慈烺想让何腾蛟坦白,可是何腾蛟却并不天真,不会给自己留个污点,反而有些委屈的暗示朱慈烺,我是你的人啊!
朱慈烺脸色阴沉,又开始来回踱步,半响叹了口气,“卿家先回去吧!”
何腾蛟行礼告退,他匆忙从皇宫出来,便直接回到府中,然后立刻就去吩咐门人去问王世琮和李虎,看高义欢有没有消息送来。
不到中午,门人就来回报,那边并没有消息送来,而且府邸和驿馆,似乎都被人监视了。
这让何腾蛟感到情势更加严峻,江南毕竟是东林的地盘,这次怕是难办了,于是只能急忙让人去湖广查看。
是夜,何腾蛟辗转难眠,到后半夜将要入睡之际,门被下人敲响。
“老爷,有人前来求见!”门人小声唤道。
何腾蛟本就没睡着,闻言精神一振,急忙穿衣坐起。
不多时,何腾蛟走进客厅,里面已经座了两人,一个是高义欢的侄子李虎,一个是两淮豪商马洪山。
李虎何腾蛟认识,见他晚上前来,何腾蛟脸上顿时一喜,“李将军,可是你家国公有消息送到了!”
李虎道:“长江水道不能走,只能绕道汝南走江北,由马员外送来,今天下午到的南京。”
马洪山行礼道:“老朽马洪山,见过何阁老!”
何腾蛟笑道:“马员外生意做的很大啊!对了,马士英马阁部和马员外有关系没有?”
马洪山捋了捋胡子,淡淡道:“马阁老是老朽叔叔。”
何腾蛟眼睛一眯,肃然起敬,“我就说嘛,是有点像哩!”
说完这茬,何腾蛟脸色呼的有一变,开门见山的问起正事道:“韩国公送来什么消息,他在武昌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
李虎道:“大帅把左镇张应祥部缴械,还砍了三百多个祸害百姓的左兵。”
马洪山道:“之后又击溃左军,俘虏了近四万人!”
何腾蛟一夜没睡,问完刚端起茶杯,将一口浓茶送入嘴中,听了顿时全喷了出来,“什么,他真打了左镇,还兼并了左军人马!”
何腾蛟一时无语,有点心灰意冷,他本以为是东林造谣,没想到高义欢还真弄出这么大事,这回真把他给坑惨了。
李虎道:“左镇趁着大帅抗击鞑子的时候,过江偷袭我们,背后捅我们刀子,还荼毒荆襄百姓,大帅一怒之下,就把他们给办了。现在正准备打武昌,讨个说法哩。”
何腾蛟听完着话,眉头一挑,整个人像是起死回生一样,“是左镇过江挑衅?”
“对啊!我们有证据!”李虎说完,将一大包东西递过来。
何腾蛟急忙接过来,打开包袱,里面全是卷宗,足有上百份之多。
他迫不及待的拿起来观看,当先三份是张应祥等人的认罪状,讲的是左军渡江,偷袭荆襄的事情,后面则是汉川百姓的状子,都是讲的左军在汉川县做的坏事,其中一封文采斐然,正是出自王进士之手。
最后就是高义欢的奏折,整片就是一个意思,高某一片赤心,不想朝廷居然捅我刀子。现在我对朝廷很失望,高某人为朝廷抗击鞑子,朝廷却想除掉我,实在是让忠臣心寒。
现在高某人受了委屈,朝廷不给个说法,高某就要发飙,自己报仇了。
何腾蛟看完这些,心中已经有底,不禁长出了口气,问道,“你们国公开始攻打武昌没有?”
“还没有!”李虎道。
何腾蛟缓了一口气,心中赞许了一句,高义欢还是很克制的,“这样就好,这事情不管你们国公占不占理,武昌都不能动,还好你国公有点分寸。”
李虎摇摇头,“何阁部,没打不是因为克制,听说是没船过江!”
何腾蛟险些憋出内伤,一时无言,半响才拿起那些宗卷,“有这些东西,事情就好办了。南京的事情,你们交给我,不过你们要转告韩国公,让他务必要克制,等我来处理,千万不要过江!”
李虎道:“何阁部,我们大帅的意思,并不只是把这件事平息下去,还需要给我们赔偿才行啊!”
何腾蛟心里想骂娘,高精忠真是匪性难改,就晓得伸手要钱。
这时何腾蛟忽然明白,他作为内阁学士,想做的只是解决这次麻烦,还有东林的威胁,把东林击败,但他从朝廷和他自身利益出发,其实并不希望高义欢继续壮大,只希望他乖乖听话,不要搞事情。
但是高义欢的诉求,却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是想着借此机会攫取利益,壮大地盘。
如果高义欢不愿意收手,那何腾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