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荣庆堂而出,先行送别贾政、王夫人、宝玉、李纨等人后,王熙凤与贾琮同行一段路。
她还要往东路院往邢夫人门前见个礼,也算是晨昏定省一番。
身后照例跟着四五个婆子丫鬟侍奉着。
出了贾母院后凤姐儿笑道:“瞧老太太的神色,日后三弟怕要和宝玉一样了!恭喜三弟,贺喜三弟!”
听她说笑的浮夸,贾琮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女人自上回出事后,愈发会保护自己了……
只是,这话怎么可能?
女人都是多愁善变的情绪生物,今日贾母不知想到了何处,对他稍微缓和改观,明日却不知会如何。
况且,纵然再改观,也绝谈不上和宝玉比。
不过贾琮也没所谓,往后他住东府,公务繁忙,过来西府见面的时候都不多。
纵然每日晨昏定省,亦是在贾母等人还未起身前,于门外行礼罢。
又何须理会哪个的态度如何?
只要维持住表面的孝道不亏就好……
另一边,看着原本便俊秀不凡如今又添了英武锐气的贾琮,不疾不徐含笑而行,王熙凤心里幽幽一叹。
她再没想到,竟会有一日会羡慕她的丫鬟平儿……
倒也不是想要和贾琮如何,她素日里虽与兄弟子侄们说笑不禁,但内心何其骄傲,怎会违逆妇道,污了自身清白?
但是,不会做,不代表没想过。
不管是此时还是后世,人们行为上或许可以恪守道德本分,但精神上一定都会产生幻想,或者叫意.淫……
再道貌岸然的道学家,也少不了如此。
凤姐儿又非圣人,又如何能例外?
再加上这一年来,纵然贾琏在家时,都不曾与她同寝。除却府里事,两人连话也不多说两句。
夫妻恩绝至斯。
因此,每当夜深露重衾枕寒,孤夜难眠又心比夜凉时……
凤姐儿总会想起那日锦衣亲军抓她入镇抚司时的恐怖情景,在那日,正是她先前恨不得死的人,一路护着她,哪怕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也从头到尾搀扶着她,不让她被外男触碰。
又为她欠下偌大人情,护她周全。
情深义重,果勇担当!
在她绝望欲死时,让她有所依恃。
那一日,她因恐惧浑身无力,连行走都不能,大半身子都倚靠在贾琮身上,至今,她还记得那时有所依靠的感觉。
真好……
夜深人静无人时,她也曾幻想过,若是她所嫁者,是弟贾琮而非兄贾琏,那她该何等幸运……
纵是少活二十年,也心甘情愿……
只恨她,早生了几年。
君生我已老……
再思之薄情的贾琏,凤姐儿神情凄然恍惚,心中悲苦,眼角隐有泪珠现……
“奶奶小心!”
正恍惚中,凤姐儿听到后面嬷嬷的警醒声,还未回过神,就觉得脚下一落空,人竟往前栽倒下去。
原来是走到一处台阶前,台阶下竟是鹅卵石铺路,路面上不乏凸起的石头尖子。
王熙凤唬的一身冷汗,只觉汗毛炸起。
这要是正面摔在上面,脸还要不要了?
可手脚到了此刻哪里还听使唤,又有什么法子?
正当王熙凤心中绝望时,就感到胳膊被人拽住,往前栽倒的身子竟又被生生拉了回来。
贾琮一手拉着王熙凤的胳膊,另一手则虚扶在她另一侧肩头,见她站稳后,就没搭上去,皱眉道:“二嫂可是累坏了?”
他这般规矩,倒让后面一众嬷嬷丫头们纷纷眼前一亮。
虽她们未读过书,可听戏里常有什么如玉君子,只素来也没个形象,到底什么样的才算是谦谦如玉君子?
此刻,她们下意识的都以为,眼前这位三爷的做派,便当是这样的人。
在这等时刻,还始终恪守叔嫂之礼。
好懂规矩的小叔子……
王熙凤站稳后,胸口剧烈起伏着,无意中摔倒最是唬人,尤其方才如此之险。
见她一时没回过神,贾琮温声道:“二嫂,去年临走前,我不是说让宝姐姐、三妹妹她们帮你么?怎还如此辛苦,竟累成这般?”
王熙凤还没说话,后面一婆子笑道:“三爷不知,这是内宅里的一些规矩。未出阁的女孩子,身骄肉贵,好些事都不好让她们知道,更别说让她们做了。家里那么多口子人,到头来还不是二.奶奶操持?”
贾琮闻言点点头,温声道:“原来如此,不过,姊妹们不便宜,尤大嫂子该便宜啊……”
许是见贾琮太过好说话,那婆子竟轻狂起来,当着贾琮的面嗤笑了声,道:“三爷你不知,那府上能有好人?还是作大嫂子的,竟和链二爷这个小叔子的独处一屋,真真是……”
“放肆!”
贾琮闻言勃然色变,厉声一喝。
那婆子这才惊醒过来眼前之人是哪个,忙跪下磕头赔罪。
贾琮冷眉冷眼的看着那婆子,薄怒道:“我也是奇了,家里如此没了规矩么,这等话,也是你们能随意造谣的?什么时候,家里奴才能拿主子说嘴取乐了?”
几个婆子唯恐贾琮喊来锦衣亲军,把她们丢到诏狱里去,心里把那口无遮拦的蠢婆子骂个半死,一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乱说话的那婆子更是唬的自己掌起嘴来。
王熙凤见之吃了一惊,忙收敛心思,赔笑道:“三弟,快别恼了,她们平日里嘴上没个把门的,乱说惯了,并不是对三弟不敬。说到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