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仲逸洗漱一番后便随卫缨与师父出了小院,三人就此上街而去。
初秋时节,正是农忙开始之时,不过京城中大多人不为稻粮谋,除去街上五花八门店铺的东家、掌柜、伙计,各个衙门的官吏、差役,还有皇室、宗室以及靠祖上功德,不劳而不获之人大有人在。
总之,高粱何时红了?糜子、谷子何时熟了?牛羊过冬之草如何储备?老酒如何酿造、珍藏?这些大多与他们无关。
对于这些人来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至于这饭是如何做的,衣要如何织造,那压根就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
不过,眼下正是秋高气爽之时,饭后到街上随意走走逛逛,吃些老字号熟肉酱肉,喝几杯老酒佳酿,后者干脆品的几杯热茶。听听乐事、看看美景、评评美人,那才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此,才对的起这最为繁华热闹的京城称呼。
来京已有数月的光景,仲逸自知一般地儿还是能找的见,至少是知道个大体方位,原本想着要为师父带路,当来到街上之后,他才发现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卫缨走在最前面,俨然一副引路人的举止,他步伐轻快,熟门熟路,看样子似乎如回家那般熟悉,全无一个出门人的陌生之感。
仲逸与凌云子并排而行,他见师父气定神闲、举步轻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方才卫叔叔说要见一个“大官”,可看这情形,这个所谓的大人物,也许也不过如此,顶多不会超过外叔公的五品郎中。
一路走街过巷,仲逸却觉得越发有些熟悉起来,这条街他之前来过几次,不过都是路过,一次是陪樊文予,另外一次是因为当铺的事,过来买了些装修房屋所用的杂物。
此处街面宽敞、打扫的干干净净,街上的行人却少了许多,偶有一两顶官轿路过,看这架势倒确实个大人物居住之地。
仲逸心中暗暗一惊:若是从外部环境来看,此处所住之人比外叔公的刑部五品郎中要大许多。
卫缨继续向前走去,拐过一道巷子后,仲逸突然想起来了:此处,不就是那……
说话间的功夫,卫缨便指着前面的大门向凌云子道:“先生,到了,就是这里”。
原来,初来京城时,凌云子已派卫缨打听了一番,所以此刻便可直接找到这里。
那么,自己捐纳入仕一事,恐怕早就被住在此处的人知晓了吧?
仲逸抬头望去,果然是那个两个熟悉的大字“袁府”。再仔细看这高墙大门,大门之漆绘、锡环。
仲逸可据此判定:此处正是袁若筠的家,当朝礼部侍郎袁炜的府邸。
之前只是听袁若筠说起过袁府的方位,她因拒婚而被关在府里时曾捎话来,但最后是师姐前去,所以仲逸并未来过这里。
“三位这边请,老爷已吩咐过,随小的去书房便是”,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袁府的管家已来到他们面前。
……
进了袁府后,三人便由管家一路指引,仲逸无暇顾及府内的一草一木,此刻,他生怕一不留神不知,从那个地方冒出来那个鬼灵精怪的“徒儿”-----------袁府的袁大小姐来。
行至书房门口,管家先请卫缨到另外一间客房休息,只留下凌云子与仲逸师徒二人。
果真是袁府,就连进个书房都这般讲究,怪不得平日里袁若筠对他爹爹这般惧怕。
“仲先生,果真是你啊”,袁炜见到凌云子后急忙迎了上来,他挥挥手示意,管家立刻低头后退几步,而后缓缓走出门外,临走之时轻轻将门关上。
仲逸见这位礼部侍郎一身便服,举止优雅,发须虽有些灰白,但精神颇佳,神色间颇有灵性。当初外叔公说袁炜文采过人、才思敏捷,深的当今圣上赏识,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袁大人别来无恙啊,你我一别已有二十余载,如今你都做到礼部侍郎,真是可喜可贺啊”,凌云子上前回礼,二人就此交谈起来。
袁炜示意凌云子坐下说话,他满脸笑容,犹如春风沐面:“我与先生文章交心、以诗会友,早已是知己。当年先生对我有点拨之情、救命之恩,我对先生的这个称呼绝非客套,只是先生万不可称一身‘大人”。
凌云子眼前的这位礼部侍郎对当年之事历历在目,他心中颇为欣慰,读书人自是以礼相待,所谓千里觅知音,二人当年以文采相识、相交,如今看来这个老友确实是个念旧情之人,总算是不虚这次来京之行了。
“懋中(袁炜之字)言重了,你我以文交心不假,至于其他就无须再提,你如今是朝廷重臣,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当立足于长远才是”,凌云子见他这般客气,也就按当年的称呼随意客套起来。
袁炜见凌云子一如当年风采,二人很快熟悉起来,他这才转身望着仲逸道:“莫非,眼前的这位年轻公子就是先生的高徒了?”。
“哦,”,凌云子放下茶杯,起身向袁炜介绍道:“仲逸,是老朽一个故交之子,其实也算不得徒儿,老朽本不收徒又膝下无子,可这孩子打小跟着我,总得有个名分才是”。
“晚辈仲逸见过袁大人”,仲逸见状急忙上前向袁炜施礼。
只见这位礼部侍郎后退两步,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不时满意的捋捋胡须:“果真是先生带出来的,相貌堂堂、气度不凡,他日定能有所作为,不错、不错……”。
“多谢袁大人,晚辈才疏学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