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博野县衙沉浸在一种久违的安静之中,衙中大小官吏心知肚明:近日以来,能在此处做主的,再也不是祁知县。
酒,喝不得。玩笑,开不得。就连出入都没那么随意。偌大的县衙,简直成了一个硕大的‘牢房’,只不过可随意走动、吃喝而已。
同时,还有一层隐隐的担忧,甚至于阴霾,此刻正笼罩于其中。
仲逸与樊文予在房间随意说着话,下午二人轮番‘训示’县衙诸官吏之后,最后都有些口干舌燥了。
县衙大门口,靳睿早就搬来一把木椅,此刻他正稳稳坐在那里,一旁的差役虽一如既往站在门口。不过,他们的存在,就如同那把木椅一样。
就是个摆设。
此刻,县衙只有这一道门开着,但只可进、不许出。
所有人吃住都在院内,好在县衙足够大,如今天气尚可,随意将就讲究,一晚也就过去了。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莫说靳睿一人把守大门,就是再来十人又能如何?
县衙大门何止一个?除去正门,还有后门。随便一处便可翻墙而出,想要出去,办法多了去了。
除非,里里外外围个水泄不通才行。
眼下正逢风口浪尖,在这种情形之下,谁又会冒风险出去呢?
此地无银三百两,为免招来嫌疑,所有的人只得乖乖听话。
今晚,又有多少人彻夜难眠?
……
鄱家庄,里长家。
“这位大人,小民方才都给你说了,那都是村民谣传,小民一个庄户人家,岂会在县衙有亲戚?就是几个熟人、熟脸而已,人家给个面子,才来家中做客”,里长再次说道。
听石成说明来意后,里长急忙叫人端上饭菜,还取出一壶好酒,招待客人的态度,简直是‘虔诚’极了。
“繆大柱夫妇被杀那天,你家中都来过些什么人?”,石成的脾气不太好,耐心似乎也非常有限。
“来过两个,不过,日落之前早就走了”,言语间,里长那高高瘦瘦的身子急忙弯腰奉茶,脸上满是笑意。
即便是小小的里长,也学会了招待衙门中人的套路。
“噌”一声响,石成手中刀刃已抽出大半,灯光下,微微映出一道寒光。
“啊?……”,里长一声哀求,竟突然跪在地上,浑身哆嗦起来;“大人要问什么,小民实话实说,实话实话,请大人万勿要了小的这条性命啊”。
所谓快刀斩乱麻,有时,一把‘快刀’,确实抵得上千言万语。
尤其,是对待那些心怀不轨,又贪生怕死之辈,就更有效了。
“说,那日,来你家的人,是谁?”,石成顺势将刀刃一侧靠向里长的脖颈。
“是严元桥,还有马良”。
“他二人在县衙是何职务?”。
“严元桥是县丞,马良就是个差役”。
“他们与你是何关系?”。
“严元桥是小民内人的一个表亲,马良与小民的爹爹沾点亲”。
县丞?石成心中泛起嘀咕:“怎么说,这也是个八品官,在一县也是仅次于知县的二号人物,为何会对一个山野村妇情有独钟?”。
不过,县丞毕竟不同与知县。
况且,不在县城居住之人,若非有事到县衙,恐怕一辈子没见过知县的人大有在。
更何况是一个县丞,来这小小的山村,又有里长的刻意隐瞒呢?
如此一说,村民对这个严县丞陌生,也不足为怪。
“那日,他们二人是何时离开鄱家庄的?”,石成继续问道。
“午后,午后小民招待他们用了些茶水、野果之类,他们便起身告辞”,里长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
“你说的可是实话?否则,小心老子刀剑无情”,石成用力过猛,竟将刀刃逼到肌肤之中。
“啊?流血了,大人,这是血啊,小民说的都是实话啊”,里长急忙用手抓住刀背,颤抖间,额头层层热汗冒出。
“嗖……”,门外一阵声响,屋内灯光连连而动。
“什么人?快出来”,石成立刻随风而起,刀出鞘、步如弓,俨然一副应敌之势。
“是小民的家人,想必是为大人准备吃喝所用”,里长急忙上前解释道。
“大人……,原本是为你刚刚煮了热汤送来,不想惊动了大人”,门外一个妇人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是一名年青男子。
“大人,这是小民的老伴,她身后是小民的儿子”,里长见到二二人确是家人后,长长舒口气。
“出去,没有叫你们,谁也不准进来”,石成看着妇人手中确实端着汤盆,而身后那人拿着的则是小碗勺。
多年亲临险境,石成似乎嗅出一丝杀气,以他的身后,自然不惧,但毕竟此处只有他一人,人生地不熟。
况且,这个里长,还是本案极为重要的证人。
“走,此刻,随我去县衙”,石成收起利刃,转身向里长说道。
“大人?这么晚了?再说县衙也进不去啊,要不明日?”,里长还欲辩解,却见石成一手伸向刀柄。
“好好好,小民这便去,去县衙……”,里长摸摸脖子,再也不敢耍花样了。
……
初秋之际,晚风袭来,自有阵阵凉意。山野间,不知什么虫子偶尔发出几声鸣叫,伴随着月光正明,如此赶夜路,也算的上‘待遇’不错了。
里长战战兢兢立于马背之上,胯下那匹马儿似乎也意识到主人的心境,走起路来时快时慢,似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