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碣山的倭贼被剿灭后,戚继光抽调五千人马继续在里海、山林一带打探残留贼寇,其余兵力皆在海岸线一带部署,以防再有倭贼偷袭。
“海岸线一带,还要加强打探,尤其南北纵线,务必要延长布防范围”,戚继光吩咐下去:‘提审被俘的倭贼,该用刑的用刑,冥顽不化者,格杀勿论’。
军中用刑,自然不比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手段,只是对于倭贼,也不用讲那么多规矩、条条框框,审起来倒也干脆。
林宗武亲自参与审讯,只因那晚在石碣山上时,并未听到倭贼说出他们下一步的计划,这才要连连加急审讯。
可如今审来审去,皆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大多倭贼嘴里吐不出半个字,更有甚者,咬舌、撞梁自尽,即便有肯松口的,说的也只是众人皆已知晓的军情,并无多少价值。
就目前来看,或许这些倭贼真的不知情,越是秘密之事,知道的人就越少,这也在情理之中。
朝廷来了旨意,浙江布政司再次筹集粮草,经过一番部署,抗倭将士的粮饷终于有了着落,军心也就渐渐稳了下来。
催促督办粮草的旨意到达浙江数日后,专司查办兵器装备的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景渊、兵部王侍郎等人已悉数抵达。
作为随从的都督府经历司刘经历、兵部郎中严磬等人,也一同前来。
浙江布政司各州府县顿时热闹起来:倭贼来访,戚继光率部抗倭,前些日子,英勇千户所,林宗武一把大火烧了石碣山的倭贼,锦衣卫北镇抚司石成,又活生生断了王县丞一只手。
林宗武所率的千户所是为军中助战,石成的锦衣卫北镇抚则是为了查处通倭之人,而左军都督府和兵部是为查处军需、粮饷之事……
此外,浙江都司衙门、布政司衙门、按察司衙门,各路人马几乎都来到,各路人马各有所属,大多没有直接隶属关系,谁也管不了谁。
此刻,若是搭起戏台,唱一出‘十面埋伏’,一定精彩的不得了。
“景大人、王大人,二位从京城远到而来,奈何戚某军务在身,有失远迎啊”。
见过朝廷旨意,一阵施礼寒暄之后,戚继光便摒弃左右,说起眼下的战事来。
景渊、王侍郎,这两位可怠慢不得,他们身后是左军都督府和兵部,这两个衙门绝不容小觑。
别的不说,景渊等人此次南下,还带来了点见面礼:一是粮饷,一是兵器装备,正好可解燃眉之急。
“戚将军,我二人此次前来,是奉旨查案,多有叨扰,还请将士们不要见怪啊”。
都督府佥事景渊笑道:‘我们也希望尽快结案,一来可回京复命,二来也让将士们放开手脚抗击倭贼,可谓一举两得啊’。
“好说,好说……”。
兵部王侍郎不忘叮嘱一番:‘此次我们本为查案,但对军中将士只说受朝廷委派例行公事,督促军中事务而已,如此,也好安定军心’。
戚继光连连点头:“对对对,二人大人所虑甚是,本将这便安顿下去,需要将士们配合的,就说是都督府和兵部例行军务,其他的绝不多说”。
向门口喊了一声,传主要将领商议此事。
众人见面后,又是一阵施礼寒暄,说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什么上差、下官的,只是都督府和兵部的人,难得一见啊。
“这位是都督府经历司刘大人、还有,兵部严郎中,接下来这些日子里,他们二人少不了要问询一些军中事务,你等务必要全力配合”。
戚继光特意提到这随从二人,因景渊与王侍郎身份特殊,有些场合不必露面,大多事务还是要靠这严磬等人办理,交代一番还是很有必要的。
作为从京城派来的英勇千户所正千户,林宗武自然少不了被介绍一番。
说来说去,大家很快便熟悉了,只是品阶不同,高低有序,即便是说笑,也要差不多才行。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千户吧?当年鞑靼直逼京城时,英勇千户所将士们个个以一当十,歼灭敌军近万人,大展我军威啊”。
久在兵部,严磬当然对林宗武不陌生,在京城没见过几次面,在这里倒是遇到了。
严磬如此一说,绝非随意寒暄。
此人心机颇深,做事难觅痕迹,他早已看的出来:林宗武所率之部是皇帝亲自安排,它日回京问起战事,林宗武必定有单独面圣的机会。
虽为协办,但严磬同样希望借此次南下江浙的机会,在皇帝面前讨个封赏,如此一来,林宗武对自己的印象就显得尤为重要。
“严大人过奖了,恕末将眼拙,不知阁下是否就是兵部郎中严磬?……严大人?”。
林宗武早就听师弟仲逸说起过这个名字:此人,正是当年背后操纵陆家庄血案主谋之一,与师弟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此一问,倒是令严磬有些意外,初次见面不避名讳,是有些不同寻常,好在这里是军营,对这些丘八们来说,上阵杀敌才是正事,至于那些繁文冗节、客套礼数,倒是其次的了。
“哈哈哈……”,严磬笑了起来,他也不再计较斯文,随意说道:“这还有假?兵部郎中当中,严姓的就我一人,正是……严磬”。
宗武双眼瞬间一闪,而后立刻收起,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不紧不慢道:“严大人既然来了浙江,就不要着急回去。久在京城,难得外出,当好好转转,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