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凌云山,木亭旁,小院中。
相比而言,阮怀若、章苏对大师兄林宗武更陌生一些,在京城见过两次,但当时在场的人很多,英勇千户所他们也未去过。
“好,你们的师兄、师姐都到齐了”。
凌云子坐于木椅之上,底下则是六名弟子。
没错,是六名弟子,凌云山又壮大了。
第二批弟子:卫展、阮怀若、章苏。
新弟子,自然要有新规矩。
凌云子有话要说。
“从启儿、姝儿、逸儿之后,凌云山弟子不再重新起名,你们依旧用本名”。
凌云子缓缓说道:“展儿、怀若、苏儿,你们要勤学苦练、修身养性,以天下为己任,不以权势而衡量,能做大事者,并非要大官。你们既要向师兄们学习,但更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
凌云子特意说道:“你们的师兄、师姐,皆因身世之故,才由为师起名,下山后也因他们自身机遇所在,才做到如今的千户、侍读,然世上道路千万条,同路而行,却也未必能同一而获,更不可一概而论”。
卫展、阮怀若、章苏齐声应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之后,凌云子特意说道:“就拿你们师姐而言,虽无官无职,但她自有所悟。可以说,下山之后她所查阅、摘录的典籍,远比在凌云山多,用自己所学,演化新的成果,才是真正学之所用、发扬光大”。
此言一出,仲姝立刻上前道:“承蒙师父教诲,弟子永不敢忘”。
林宗武与仲逸再次重复。
一个好的习惯,或许就是一生的习惯。
很明显,凌云子之言,意在告诉他三个新弟子:未必要紧紧盯着五品、六品之类的虚名,也并非要走仕途一条路可行。
若有心做事,行行皆可有硕果。
不用说,他的一番苦心,三个少年或许要慢慢领会,或许一直要等他们将来下山之后,才能体会。
这个过程,如同当年的仲逸:他是从义中村的难难,变为后来的他。
“作为师兄、师姐,你们也要多多教导小师弟们,为师终究有一天会老去”。
……
厨房中,卫缨之妻卫婶正在忙着准备饭菜,自从穆大娘下山与他儿孙一起生活后,这个角色就由她来担起。
洗菜切肉、姜丝葱段、煎炸烹炒,卫婶一如穆大娘当年的风采,高山流水之中,一股浓浓的居家气息。
当然,这里也是家……
“师父,当时的情景就是这样,吴风是不会说什么的,无奈之下,弟子才出此下策……,免得日后再酿出祸端”。
晚饭后,来到师父房中,仲逸等将吴风之死,详细的说了一遍。
“看来,兵书一事,已是满城风雨”,卫缨不由感叹:“如果戎一昶之后,还有人觊觎此书,想必又会牵扯出更多的事儿来”。
对此,林宗武却有不同的看法:如此更好,正好可借此机会,让当年所有对师父不利之人,全部浮出水面,而后一网打尽。
仲姝则摇摇头:此事,已在军中传开,早已不是凌云山一家之事,别有用心之人,自然也不只是针对师父一人。
凌云子一阵沉默。
之后,他轻轻问了一句:“逸儿,你的看法呢?说说看”。
如此一问,仲逸并不感到意外:当初,让师姐扮作师父,有意让吴风跟踪师兄,最后二人合力断吴风一臂,就是他的主意。
不久前的福建,得知兵书谣言之后,又是仲逸,通过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石成找到吴风,才有了他林中自尽那一幕。
如果说先谋而后动,甚至于不谋而不动,那两次与吴风的较量,仲逸谋也谋了,动也动了。
而吴风身后的戎一昶,却一直未露面。
那么,接下来,又当如何?
“事已至此,弟子觉得:师父该怎么写,还是怎么写,至于别人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
这个问题,在来的路上,仲逸早已想过:“兵书迟早要公布于天下,藏是藏不住的,也没有必要藏下去”。
而在他看来:之所以在当下不将此事公开,正是为师父能一心著书,而免收外界所扰,更是为最终能有一部旷世佳作、得以传承。
如同良玉,质地、打磨、雕刻,各种工艺……,有的时候,还需要返工。
几经风雨、历经锤炼,才能得以上品。
天下之事本不易,而天下之事的精妙之处,往往也因为不易。
“好,为师只说两点”。
听完仲逸所言,凌云子继续道:吴风之死,并未你们直接出手,他自尽,是看到天道不可违,一己私利终究不能长久。
而兵书之事,既已传开,也不必刻意阻之,如同川流,只能疏导、引流,而不必处处截流。
“那么,那个戎一昶呢?若他再派人暗中作祟,当如何?”。
林宗武说道:弟子在千户所,偶遇此人参与议事,上次吴风被断一臂,戎一昶自然知道一切。此次在福建,吴风自尽,我再与戎一昶见面,当如何?。
如此一问,并非林宗武不知如何应对戎一昶,而是他想要师父凌云子的一句话;关键时刻,能否像对待吴风那也,对待戎一昶?
师兄在英勇千户所,戎一昶在后军都督府,本无多少交集,但师兄这个千户可只见面圣,甚至参与议事。
或多或少总会能见面,他这一问,也正是仲姝与仲逸所担心的。
对他们二人来说,更担心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