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东沙城。
城中延续昨日‘酒肉欢呼’的气氛,林宗武‘连庆三日’的计划还没有结束。将士们看上去清闲如旧,毫无备战的意思。
在城中大部分人看来:鞑靼损兵折将六万之余,连丢东沙、西沙两城,可谓元气大伤。况且阿帖木尔、魏申还被关押在此,鞑靼是绝不敢轻举妄动的。
退一步讲,即便黄沙城的敌军想攻打过来,仅凭城中区区一万多的兵力,可以吗?可能吗?
东沙城中人人都这么说,表面看上去,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
城中这样的说法、做法,很快被黄沙镇的密探所查觉,回去禀告了他们的守城将军。
之前,阿里脱木做守城将军时,他几乎与属下们已达成一致:林宗武所在的东沙城防守松懈,众人沉浸在一片胜利的喜悦当中,若是此时突然出兵,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样的想法不无道理,试想:等敌军攻到城下了,守城的将士都喝的烂醉如泥,还如何御敌?吃败仗几乎是铁定的。
都准备调兵遣将了,城中却突然来了这个叫托托的,凭借不小的来头,很快就做了黄沙城实际上的‘守城将军’。
根据托托的部署:短期之内,黄沙城无论防守、兵力部署一切照旧,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包括阿里脱木在内,众人翘首以盼的粮草、军饷,连同负责押运粮草来的五千兵马,已全部到位。
考虑到怕走漏消息,这些人马、粮饷皆是从黄沙城北门缓缓进入,对南门的将士来说,似乎都不知道此事,行动异常的低调。
‘托托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很厉害的……’,这是黄沙城众将领对他一致的看法。
常言‘相由心生’,说的就是一个人的相貌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反映出他的内心。
比如说慈眉善目对应的是心地善良,尖嘴猴腮对应的粗俗多疑,甚至于狰狞之下,必有邪恶之类。
然而事实上并不都是如此,以任何单一的方法来衡量一件事或一个人,总有它片面的地方,‘相面’也不例外。
比如说,有一种叫‘城府’的东西,就很好的将内心与外部的表情区分开来:一个蛇蝎心肠之人,完全可以笑的如沐春风。一个即将计划要杀人的狠角色,反倒可以作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演的、装的,它往往就是假的。
托托,长得高高瘦瘦,发须疏疏,尤其眼神,每天都像是没有睡醒或醉酒的样子,这样的面相,比较适合那种善于算计的商贩,或喜好酒、好赌的游手好闲之类。
至少在两个方面不会‘沾边’:很难想象他是一个掌权的,而且还有不小的品阶,这与五官端正的富贵之相,确实出入太大。
这样面相的人,有些心机不足为怪,善于钻营也没什么好奇的,但对众人很平静的说一句‘那么,就派人……暗杀……’,而所杀的对象,还是朝廷翰林院的侍读学士。
这种‘杀人如麻’的阴冷之气,再加上理所当然的神情,确实令人没有想到。
‘看面相’,往往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托托带人安顿好刚刚运到城中的粮饷,连同一起进城的五千兵马,他吩咐阿里脱木为这些人安排住所,连同兵器、马匹等统一安顿好。
至此,黄沙城内的兵力已达两万之余,而且粮草又延续了半月。这对于稳定军心、鼓舞士气,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人往往是很现实的,在危机存亡的紧要关头,尤其相信亲眼看到的东西。
交代好这些军务,托托立刻就坐不住了。
“早就听说黄沙城内热闹非凡,颇有几分繁华集市的感觉,既然眼下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何不上街去看看呢?”。
托托已换好衣衫,商混搭的模样,他身后的几名随从立刻跟了上来。
‘托托大人要上街去巡查,大家各司其职,务必要保证大人的安全’,阿里脱木立刻召集属下将领,开始提前部署。
‘大家不要如此兴师动众嘛,本官就是下去走走、看看,没有什么的,再说了,有我这四大金刚在,难道?还有什么人敢行刺本大人不成?’。
托托说的很轻松,一如之前说话的语气,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表情。
再看看他身后那四名随从,一脸的严肃,自大进城以来,几乎从不说话,看上去就是‘高手中的高手’那种类型。
黄沙城大街之上,再次恢复了昔日的热闹,换防下来的军士又可以上街打酒喝了,这样一来,各家小店的买卖又好了起来。
之前,那些粮草、援兵进城后,托托便命人大肆宣讲,对城内而言,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
增兵、增粮,大伙听完之后,自然是喜上眉梢,连走路都多了几分力气。
锦衣卫百户南栖原,连同他的数名属下,已如期混入城中,有人策应协助,对他们而言,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都是熟门熟路。
黄沙城,毕竟可容纳几万人,将士、医官、马夫、伙夫、店家伙计、匠工、杂役苦力……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外加精心乔庄,又有内应协助,想混进来也不足为奇。
“之前,我们进城打算散步消息,说是‘阿里脱木不敢发兵出城’,但没想到这次却有意外收获”。
看着街上巨大的变化,南栖原向属下说道:“天黑之后,你二人尽快出城,禀告仲大人:黄沙城内突然增加粮饷、兵马,城内防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