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黄沙城防守一如之前严密,而城中却沉浸在一片欢愉之中。
林宗武带仲逸回城后,将士们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大家说说笑笑,颇为热闹:
“仲大人回来啦,是仲大人回来啦”。
“林将军亲自出马,单人单骑救出仲大人,真是可喜可贺啊”。
“鞑靼借谈判使阴损之计,结果仲大人虎口脱险,林将军并未引兵出城,魏申如意算盘双双落空”。
……
当初负责保护仲逸的那十名锦衣卫、英勇千户所军士早已候在那里,见林宗武和仲逸走了过来,立刻凑上去。
仲逸笑道:“这皆是鞑靼方面使计,与你们无关,弟兄们都尽力了,林将军更是只身前来,仲某在此谢过大家”。
将士们回应:“只要仲大人安好,我们也可交差了,哈哈……”。
二人进屋后,林宗武示意左后先行退下,他与仲逸有话要说。
还未落座,却听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都快要忘记通报了。
“进去吧,仲大人在里边呢……”,是门外守卫的声音。
程默手里拎着一个包袱,气喘吁吁出现在仲逸面前。
“仲大人,外边下雨,换身衣服吧”。
见到仲逸后,他总算是放心了:“若是你再不回来,我可如何向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交代?”。
仲逸在程默肩上拍拍,笑着接过包袱道:“我能安然脱险,全赖林将军只身舍救,现在回到黄沙城,你也可向翰林院任何一人交代啦”。
程默呵呵一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翰林院的各位大人,要我向他们交代吗?……”。
寒暄几句,见林宗武与仲逸有事相商,程默借口回屋收拾一番,便缓缓退了出去……
“多亏我们之前探查过现场,否则真不知道这个魏申还留这么一手”。
林宗武也换好衣服,二人以茶代酒,落座之后,倒也显得清闲,随意说了一句:“这个结果,怕是他做梦都没想到吧?”。
仲逸则微微一笑:“若是我们提前不知道他们对木亭动了手脚,自然也就不会同意在那块空地上谈判,更不会同意由他们来准备一切谈判之物”。
经此变故,黄沙城未动一兵一卒,仲逸也安全回到城中。并无多少变化,对其他将士而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军心甚稳。
而鞑靼方面则被动了许多:数十名军士被杀,魏申撞到木亭一角而自尽,在北边胡杨林和黄沙城外一侧的伏兵,也只能暂时撤去。
“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当,但正说明眼下鞑靼方面的处境:丢了人马,丢了说法,关键事情还未解决。
接下来当如何?
自然还是那两样老套的方法:要么开战‘继续打’,要么休战‘继续谈判’。
天下之事,无论大小,无论南北,最后解决之法,大致都是如此。
继续开打,需要真刀真枪的兵马,需要有谋略的统兵之将、需要忠勇的军士、需要充足的粮草。
可在这之前,鞑靼方面先后折损了阿帖木尔、阿里脱木,还有刚刚自尽的魏申,兵马有损,士气有损,非说战就能再战的。
而大明方面,若是敌军增兵再战,朝廷势必会派戚继光率兵北上。届时,无论精兵强将、兵器马匹,还是调度有方、粮草充足,都是鞑靼所不能比的……
“继续再战,有何惧?就看鞑靼方面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林宗武向仲逸说道:“若是再起战事,朝廷增兵的话,你师兄我就是先锋将军,你还是监军,我们就在这里不走了”。
师兄的玩笑之言,仲逸当然不会当真。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鞑靼方面要谈判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这还得从谈判说起:当初谈判的地方虽是经林宗武点过头的,但无论城外十余里处的空地,还是那个木亭,都是鞑靼方面准备的。
一个完整的木亭陷入地中,里面是暗道机关,魏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挖的坑,总得要跳进去才是。
结果跳进去,就出不来了。
谈判总得有个名目,有个说法,有个理由,外加一个最主要的因素:势力与实力。
论实力而言,北征开战以来,林宗武所率之部先后攻下三城、歼敌无数,敌军主将阿帖木尔被俘,阿里脱木被杀,有‘大军师’之称的魏申自尽:这就是实力。
而此次魏申一手部署的这出‘好戏’,已将鞑靼陷入不利之地:利用谈判暗算对方,而且是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大明监军、翰林院侍读学士下手。
这个结果,无论魏申还是鞑靼大汗都想过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到底是夺回黄沙城、东沙城重要,还是暗算仲逸而背负一个不利的名声重要?
显然,从‘务实’的角度来说,当然是城池重要了,名声算什么?
但目前的真实情况是:名声没了,城池也没有夺回来。
显然,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在大多人看来,继续谈判可能性更大,这似乎不难理解。
“师兄,作为军中主将,要永远立足于‘打’,且要打胜仗。至于谈判,那本就不是将士们该考虑的”。
仲逸再次向林宗武说道:“若是朝廷继续派我来谈判便罢,若是换做他人,你也务必要记住:将军不是来谈判的,但是可以决定谈判结果的”。
嗯……,林宗武重重点头笑道:师弟所言甚是,师兄又领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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