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东南福建时,那倭贼头领放出话:愿出万金悬赏献上兵书之人。之前在北漠无名山下,吴风更是得戎一昶授意,为兵书几乎追到了凌云山。
从此之后,关于凌云子当年神秘兵书之事风云再起,闹得沸沸扬扬。无论军中、衙门,还是民间,皆已不对此不再陌生。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此事之所以传到大理府,并非针对仲逸而来,而是消息恰恰传到这里而已。
北漠鞑靼、东南来犯的倭贼,外有京城用人蠢蠢欲动,消息传到西南的云南之地,也就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算起来,大理府的陈覃如今才知道此事,还算晚了很多。
关注此事者,每人都有自己的考虑:为银子者居多,不管是向何人脱手,只要银子能到手,都值得去冒着险。
而对身居高位之人来说,银子倒是其次,若真有此书,他日飞黄腾达、加官进爵,也是指日可待。
当此情形,这件事儿的真假反倒无人去追究了。
谣言一旦被驾驭,其势之猛、其势之凶,堪比刀剑、远胜刀剑……
仲姝终究还是看出了师弟兼夫君的仲逸,她断定这个小小的山寨因打乱眼下的探矿计划,被灭掉是迟早的事儿。
而仲逸之所以如此快速上山,还是因师父兵书一事:如同当年事关自己的身世,一旦有人要动师父,仲逸也就不是原来的仲逸了。
仲姝来的还确是时候,二人再次完美协作,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那匆匆忙着向黑金山陈崔九报信的中年男子,此刻与山寨老大是同样的心思:不管因什么原因,不管陈覃还是陈崔九的意思,他们唯独先要躲命才是真的。
至于银子嘛,该舍得是时候还是要舍出去,再说了,这些又不是全部,总归是会为自己留下一点的。
常言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发横财不富,专靠巧取豪夺所得的银子,来的更快,压根就不能用日积月累、辛劳勤作来对比。
“放心吧,这个报信的上山后见到那大当家的,二人很快就会明白了”。
仲姝淡淡的说了一句:“尽管他们目前还想不出陈覃或陈崔九为何要杀人灭口,但他们绝不会冒着险去核实,这也是恶人所等带来另一个有利面”。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用不了几日,这一带的其他山匪头领很快就会得知此事,人心惶惶之下,难免就会想到自保了……。
仲逸笑道:“到时,陈崔九就不会再真正可号令他们了,内讧之事,就看他们自己……”。
夜色不错,月光轻轻、夜风微微,犹如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们二人为了一只蓝翡翠鸟而做了一次夜行之人。
今夜,亦是如此。
“我们这就去陈府,务必要在今晚将此人除掉”。
仲逸已不再是多年的他,宝剑中血迹未干,却又要再次拔剑而出。
多少有点煞风景,仲姝微微摇摇头道:“不行,我们今晚不能动手,这个陈覃必死,但不是今晚……”。
对眼前之人再熟悉不过,甚至于多年前那个叫难难的小男孩,仲姝心中再清楚不过:说起剑术,师弟确实差了点,但论起谋略,三人当中,他当之无愧。
而一旦牵扯到诸如身世之事,亦或将自己的家人牵扯进来,他的这位师弟就变得与常人无异。
毫无疑问,凌云山就是仲逸的家,是他们每个人家,凌云子自然就是这个家的灵魂所在。
文武兼备的仲大人,甚至于不如常人,这是一种特殊的存在,正如任何人都有软肋,真正的刀枪不入、毫无破绽之人,那便是非神即佛了。
仲逸同样有些惊讶,眼前之人是他的夫人,也是师姐,她的意见务必要慎重考虑,这也是多年以来二人形成的默契。
这一点,连同远在京城的师兄也是一样,没有例外。
见仲姝断然否决了他的计划,仲逸直言道:“为什么?这个陈覃私开铜矿,草菅人命,视苦力为草木;染指盐务,参与贩卖私盐,而如今又插手兵书之事……”。
仲逸不愿再说下去:“此人必除之,我已有铁证在手,何惧之有?”。
仲姝不再说话,只顾默默向前走去,一种担忧再起:师弟如此思绪,对一个真正的谋者来说,是犯了大忌的。
仲逸立刻上前追上她,从他神情来看,依旧没改变主意的意思。
总之,你今晚不能动陈覃,务必要听我的。
仲姝不容置疑道:“这是以你的师姐身份在对你说话,不必在议”。
当初在凌云山时,凌云子曾叮嘱过:但凡与仲逸在衙门职衔无关之事,无关衙门、无关朝廷时,二人有争端,以仲姝的意见为准。
就目前而言,表面来看,仲逸对陈覃动手是为他私开铜矿、染指盐务,实则是因此人插手师父兵书一事,这才是他的催命符。
“师父兵书一事,既与你这个朝廷命官无关,也非朝廷委你的差事,与你是否为翰林院侍读学士、盐课提举司提举,皆无关”。
仲姝上前轻轻抚住仲逸的双耳,微微摇头道:“按照师父之命,你得——听我的”。
一阵风过,仲逸只得无奈的抓住仲姝的双手,长长叹口气。
师姐,……听你的……,仲逸不由的打个冷颤,有些冷的感觉、能让人冷静下来那种。
仲姝原本是想劝他几句的,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正如方才所说:她不仅是仲逸的大夫人,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