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给申用懋祝寿的已经没有什么重量级人物了,除了他的同年就是他的下级同僚,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同学和同事。这些人中官职最大的是主事,没有一个官职大过他。
在这些人中,王兴记忆中的历史名人,只有一个,就是现任礼部主事温体仁。
温体仁今年已经四十岁,面白短须,双目有神,与人说话,总是面带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感觉非常舒服。
王兴想,这应该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物,情商很高,不知为什么,历史上对他评价非常低。
申府也是三进院子,第一进早就收拾出来,以待客之用。申用懋携申绍芳在正房招待官场同僚以及同年好友,有带女眷的,加上已经出嫁的五位姑奶奶,则在后花园凉亭摆了一席,沈氏坐陪,申绍芊和王兴则在西花厅招待五位姑爷。
申家是显赫门第,申时行、申用懋、申绍芳一门祖孙三进士,也是士林佳话。
申家的五位姑爷也都是不俗。
解学龙和孙士霖都是南直隶人,其父都是申用懋的同年,当然现在解学龙的父亲已经去世,孙士霖的父亲早就致仕。而张云起的父亲则是吏部郎中张至发,方世鸿的父亲是方从哲,周景则是国子监祭酒周如砥的次子。
解学龙、张云起、孙士霖都是举人,要参加明年的会试,周景虽是大学校长的儿子,却只是个恩荫贡生,不是正牌子出身,方世鸿也是个附贡生。
在坐的人都是申用懋的子侄辈,至亲,除了张云起外,其他人都是谈笑风声。渐渐地,王兴品出不同的味来。
“最大大不过姑爷,最小小不过外甥”,中国人对姑爷那是非常尊重的,所以,解学龙和张云起做了主位,王兴最小,只有敬陪末座的份。
解学龙、周景、孙士霖说话温文尔雅,既不多话,也不抢话,而张云起则一脸严肃,有答无问,只顾自己吃菜喝酒,很少与人交流,古板无趣,一副欠揍的样子。
而方世鸿则举止轻浮,言语粗鄙,浑不顾忌自己的身份,经常不顾形象地大声说笑。
却也奇怪,张云起一副目无余子的样子,似乎对这粗鄙的方世鸿的态度与众不同,偶尔望向他时竟然偶有笑意。
申绍华、申绍贤都是嫡女,与申绍芳姊弟三人同为沈氏所出,张云起对待方世鸿与他人不同,王兴以为两人是因为妻子之故,所以比之他人更亲近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可为什么申绍芳对待这两个亲姐夫却态度冷淡?
……
“鹏举贤弟,听说令尊大人将要担任明年会试主考官?还要起复入阁?”解学龙问道。
鹏举是方世鸿的字。
听到解学龙如此一问,王兴注意到,张云起眼里有了热切的光芒。
方从哲早年曾任国子监祭酒,当时的秉笔太监田义想为自己的侄子谋官,求到方从哲门下,被方从哲拒绝,田义派人威胁他道:“你难道不想当官了吗?”,方从哲不肯屈从,遂愤而辞职,致仕在家已经十年了。
方从哲虽辞官不做,但不肯屈从宦官的事迹,却享誉士林,首辅叶向高对其尤其欣赏,听说已经向皇上举荐,想让他复起入阁。
方世鸿见解学龙一问,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自己,感觉很有面子,得意地说:“入不入阁的还不知道,不过,应该差不离。跟叶首辅一起主持明年会试的事,大概是不错的。”
解、张、孙三人都会参加明年的会试,听闻此言,都是眼前一亮,解学龙和孙士霖还好一些,张云起则站起来,端了一杯酒,对方世鸿说道:“鹏举贤弟,我敬你一杯。”
张云起一直没有敬任何人酒,刚才申绍芊介绍王兴时,听说他只是个童生,还目露不屑,一听说方从哲将要担任主考,立即敬方世鸿酒,明摆着是一个热衷功名的势力小人。
王兴这才知道申绍芳为什么对他冷淡了。
方世鸿跟张云起喝了一杯,说道:“咱们都是至亲,我一定给我父亲说说,取谁也是取,怎么也得让你们高中。”
我靠,这就是个二货呀,什么跟什么啊?你父亲担任主考还只是传言,你就乱许,要是真被任命为主考,你还不得嚷嚷的全城都知道?
解学龙、孙士霖都微笑着,并不接茬,张云起却是大喜,他说:“那就谢谢鹏举贤弟了,我再敬你一杯。”
“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怪不得申绍芳对他们冷淡呢,这特么就是傻逼一对。也不知道老师怎么给两个嫡女选的女婿?”看着张、方二人小丑般的表演,王兴暗自说道。
也许是因为功名的缘故,方世鸿一直感觉在四个连襟面前低人一等,今见父亲将要出任会试主考的消息一出,连平日最牛逼哄哄的张云起都给自己敬了酒,立时觉得身份倍增,他一正身子,说道:“要依我说,大丈夫在世,就应该声色犬马,怎么快活怎么来。读书有什么好?费尽心力,头发都熬白了,也不见得能考中进士。就算最后进了官场,还要勾心斗角,累都累死了。我可不耐烦这个,少了多少人生乐趣啊。”
满座都是读书人,他却出此论调,而且话中隐有讽刺解学龙之意。因为解学龙已经三十岁了,连考几届都没得中,虽然没有把头发熬白,但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听了方世鸿的话,他是最尴尬的。但他是慊慊君子,不愿争辩,只是低头饮酒,只作没听见。
张云起心中暗喜,他一直在和解学龙较劲,总想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