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冯书文造访已有半刻之久,古梵终于道出了他的第一句话。他似乎真知道某些内情,因为他此时的脸色呈现着一丝按捺不住的阴霾。
冯书文被古梵突然发问给问愣了一阵,寻思好久他才弄明白古梵这问题的深意。他知道,自己这回肯定是找对人了。又或者说,自数日前兵部派人送来两具兽尸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找的人,肯定就是古梵。
“我在查案。”
“这案你查不来。”
“为何?”
“你没资格知道。”
“……”
冯书文闻言,脸色顿肃。
拧着雨伞双手捧拳高高举起。
正声肃道:“皇天之下,率土之滨,皆为大唐疆域,皆受大唐统管。本官奉陛下圣旨,彻查寿山伏尸案,便是替天子行道。”
“你误会了。”
“误会?”
冯书文到来多时,古梵始终不曾有过动作,净坐在棺材上,直勾勾地看着静静流淌的江水。细麻拧成的鱼线歪歪扭扭地挂在竹枝顶端,另一头漂浮在水面上,无力的微风儿将其吹拂摇摆,平淡无奇中却显得格外别扭。
古梵道:“我是说你没资格。”
“此话何意?”冯书文不解。
看着平静的江流水,古梵微微掀起一道阴森的笑:“你只是凡人。”
冯书文还是不能理解古梵的意思,仅以为他说的凡人是指冯书文的修为。遂,冯书文放下捧起的双手,神情严肃地看着古梵,大义凛然道:“凡人又如何?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吾乃朝廷命官,受皇恩浩荡,若能帮陛下查明秋毫,纵粉身碎骨又何妨?”
“……”
古梵没再说话,静静地把鱼竿换到左手,然后右手覆在膝上,摆出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冯书文的耐心和气量都很好,心知古梵是没将自己这朝廷命官放在眼里,可脸上却依旧表现的不苟言笑,不恼不怒。
等待片刻,见古梵始终不话。
冯书文耐心再道:“小友乃圣人之后,师承巫祖、风水、炼尸三脉仙人道统,修为非凡见识更非凡。此事非同小可,除了关乎社稷安危,很可能还涉及苍生存亡,本官还望小友能指条明路。”
“……”
古梵仍旧不理睬。
冯书文无奈地微微憋下老嘴。
作为当朝礼部侍郎,他虽无实权但官品却不低,平日里也就跪拜金銮殿时会忍气吞声些许,如今要他这般低声下气去恳求一介平民,是着实够卑微的了。
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所找到的东西,远没有像他轻描淡写的那般简单。在冯书文奉命接手寿山案的那天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里有位吊儿郎当的老道人告诉他,此案非同小可,若有不慎将会导致苍生覆灭。你冯书文乃天选之人,背负补天之重任,更当谨慎行事。待你到达寿山后,要即刻在伏尸地原址掘地三尺将关键之物找出,并仔细考究出破案线索,从而挽救苍生于水火,不容有失。而正当冯书文要问及破案线索是何时,那吊儿郎当的老道人忽然神经兮兮地念叨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然后冯书文就醒了。
醒来冯书文本是没把这当回事的,可当他达到寿山看着茫茫沙漠,万事皆无头绪时,鬼使神差地命人掘开沙地,竟然从地里找到了那些植物残渣。他的思维便从这一刻开始一步步地被事实所惊骇到了,最终对那梦里道人说的话,深信不疑…
思想着,回味着,这些月来的人和事。
冯书文掂量许久,方暗暗做下决定,郑重将实情道出:“虽然,我修为武功不及你皮毛,但我乃金科榜眼出身,自问学识略高于凡人。可是紫太岁这等物质,我平生闻所未闻。查阅翰林院内无数经典、旁门左道、神话传说亦见所未见。问尽临渊阁诸位大学士,更人人称其。由此可见,此物绝非凡俗。
而且我和临渊阁主、翰林院正都认为,此物很可能来自于世外。
然而,世外之物虽然珍稀,但也并非绝无仅有,历朝历代都曾有过天外玄铁携神火降世的传说。而你坐下的这副棺材,想必或多或少都掺有着类似于飞仙玄晶的不朽物质。可是,历朝历代的史书对世外之物的记载也仅止于玄铁玄晶,而从未有过植物或水液。此等物质忽然现世,其果必然不祥。”
“神赐之物,何来不祥?”古梵的嘴巴似稍有松动,忽然问道。
冯书文耐着心,把手中记录案情的稿簿再次翻开,认真看过片刻,方解释道:“你是明眼人,我也不瞒你说。我与同僚们曾几经艰辛从完全煞变的植被与土壤中提取出过一缕纯净的紫太岁。我们先是把半缕紫太岁喂食给一只兔子,兔子痛苦挣扎半时辰便咽气了。随后,我们将它置于阴煞浓郁之地观察。它身上的绒毛在短短三日内全数枯槁脱落,第四日开始它的四肢和嘴巴便长出了利爪与獠牙,皮肤开始腐烂,第七日它忽然活过来了。复活的兔子性情变得极其暴戾,任何携有阳气的活物都会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它似乎没有疼痛的知觉和命门,我们试图用利剑穿刺它的心脏都无法将其杀死,只不过这只兔子在复活半个时辰后,突然暴毙,彻底死了。
后来,我们将剩下半缕紫太岁喂食给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这位老人便随之发生了和那只兔子同样的症状。痛苦毙命,然后皮肤腐烂,指甲变得坚硬,嘴巴长出獠牙。数日后,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