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跟刑昭聊了很多,刑昭也跟他说了以前跟着范无咎的时候一些惹人发笑的小事,两师兄弟的关系,随着这次谈心,近了许多。
要不是大战刚结束,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妥当,无法饮酒,说不定他们两个会欢饮达旦。
一直到天亮,两人都没睡,刚准备回去,冉闵的亲卫就过来叫刑昭了。
陈华本不欲一道过去,谁料刑昭直接把他给带上了。
见他到来,冉闵感到有些意外:“你不是对乞活军督帅的位置没有兴趣么,跟来作甚?”
陈华笑嘻嘻道:“冉叔你这话说得就有些见外了,我对督帅的位置没兴趣不假,可我又没说要离开乞活军。以后辅佐我师兄,总得学点东西不是。
您要是不欢迎,我撅屁股就走,只要您一句话。”
冉闵拿他没办法,也没开口赶他走,直接无视他的存在对刑昭道:“此番战损不小,风林火山四军分别传来战报,情况大好。只是我乞活军,这次遭受重创。”
刑昭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爽:“这不正是您想要的结果么?”
冉闵脸色凝重的摇摇头,将桌案上一份战损清单递给刑昭:“京中那二位闹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死的人比我想象中要多。”
刑昭接过战报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乞活军两万人的编制,这次竟然战死六千三百一十四人,重伤一百三十五人,轻伤九千七百二十六人。
按照以往的战绩,乞活军和狄人的战损率为一比六到一比七。这次面对七万人,乞活军战死竟然高达六千,这不得不让人咋舌。
要知道这可是逃走三万多狄人之后的战果,阿克台狡猾如狐,见乞活军完全不顾假意投诚的突厥部鲜卑部死活,剩下的人马根本就没有进入杀虎口中。
两万人死掉将近三分之一,轻伤的加起来竟然达到八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华好奇心发作,问了一句。
他来到乞活军并未经历太大的战争,去岁秋天一场战争,大部分都是风林火山四大边军捡了便宜。
而他那个时候在宝月楼,没有亲身经历。
可是之后他回到乞活军,好像也没见乞活军少多少人一般。
这次的战损率,的确吓到他了。
冉闵拿出三个杯子一个茶壶往桌案上一摆,指着茶壶道:“李神通病种,京中风起云涌,每天都有官员被弹劾,每天都有官员被斩首示众。
这茶壶就好比李神通,他有三个有实力竞争皇位的儿子,就是这三个杯子。
太子乃是李神通的嫡长子,按照立长立嫡的规矩,这皇位应该是太子的囊中之物。可太子出生的时候,正好是在战乱中,宫中内宦与南楚暗通曲款,以至于皇太子被绑。
虽然最后李神通和刘奉先分别率领两路大军将皇太子救了出来,可是皇太子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唯唯诺诺,变得谨小慎微,变得惶恐。
每日都会召见梨园行当的人在东宫饮酒作乐,门客更是三教九流都有。
每年耗费在太子府门客身上的财帛,便是一个富县全年的税负,这等耗费,李神通一直都在支持着。
他始终觉得自己亏欠了儿子,哪怕现在朝中半数官员站在二皇子身后,他依然没有易储的打算。
为了磨砺太子,李神通亲自扶植了一个当做磨刀石的二皇子,可惜,现在这磨刀石变成了刀,太子这把刀,反而钝了。
太师元好问,作为太子麾下头号谋士,自然不可能放过边军的力量,而二皇子,他的力量一向存在于军中。
没想到,这次我乞活军竟然成了一个牺牲品,一个最大的牺牲品。”
刑昭漠然道:“这不正是您想要的么?”
冉闵十分淡然,拿起茶壶倒了三杯茶:“对,这就是我想要的,我宁可要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干净的乞活军,也不希望有个乌烟瘴气的乞活军。
手足相残的事,我宁可自己去做,也不愿意将来到了你们手上,由别人来做。”
刑昭和陈华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冉闵,没想到这位督帅竟是这样想的。
看着将军两鬓生出的华发,陈华心中颇为触动,脑海中浮现出老师张道陵和便宜师父范无咎的面孔。
他们这一代年轻的时候或许意气风发,可是现在他们都老了,匹夫之勇已经不再是为人称道的壮举,而变成了一种愚昧无知。
陈华忽的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这些人过中年身居高位的长辈,他们做的,都是为后辈着想。
刑昭的脸色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似乎觉得自己之前的态度太恶劣了。
冉闵没在意他们两个的表情,把战报往桌上一放:“服章,你小子肯来帅帐,肯说留下,我很欣慰。
不过你终究是个读书人,你的战场可能是在京城朝堂上,而不是西北弹丸之地。
你帮你师兄稳定乞活军之后就离开吧!一个读书人,应该做的是安邦治国,而不是在这漠北跟狄人打交道。”
陈华揶揄道:“冉叔怎么好像很希望我能够离开似的,是不是这军营里藏了大姑娘生怕我给祸害了?”
冉闵笑骂道:“臭小子,没个正行,连你冉叔都敢笑话了。”
陈华收起笑容:“冉叔,有件事本来打算师兄真的当了督帅之后再做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乞活军战损太多,狄人虽然死了不少,可是乞活军不能一蹶不振。
请督帅准许我掌管敢死营!”
冉闵眼珠子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