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一离去,三藏也不愿在这一处多做停留,催促着几人继续赶路。往西的山路地势稍见平缓,小白龙记着他大师兄的话,便变回白马,三藏却因小白龙几番为悟空说话冲撞于他而不愿再乘,只作不见,由八戒搀扶着上路。小白龙只得默不作声地跟在几人身后。
一路上气氛更加沉闷,即便是八戒在三藏耳旁插科打诨,三藏也不愿出声,他心里惶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只觉得取经的路途因为悟空的离去变得漫长无边起来。
他心里憋闷无比,默念了不知多少遍的清心咒也平静不了纷纷扰扰的思绪。是他亲手写下贬书,赶走了自己的大徒弟,可等悟空真的离去了,他心里却空落落的,说不出的难受,那终究是他的第一个弟子,是他初次了解西去一路会有怎样的危险,心生惶恐之际,让他心灵安定的第一人,终归是不一样的,不是油腔滑调却小心思颇多的八戒比得了的。
他在心里劝说自己:他离去便离去吧,既然都赶走他了,就是后悔那又怎样。悟空打的那几人是不是真是妖精已经不重要了,这个猴子的性子就是那样,早晚都要惹出祸端,不是此时便是彼时,还不如早早赶了他走,也免去日后悟空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来叫他失望。
这一路,心情最好的也许就是八戒了,而悟净虽然心中不满八戒的作为,但叫他站出来指责自己曾经的上司却是不可能的。他想菩萨既安排了大师兄护送师父一路西行,不可能真叫师父赶了大师兄离去的,也许他们几人中也就只有师父真心觉得悟空会去而不返了。
而小白龙始终是不痛快的,即使悟空告诉他,这只是暂时的,他也觉得这暂时的几日实在是太难熬了,他看着那三人在前面走着,总觉得和那几人中间隔了一层又一层的看不见的屏障,即使大家都是奔着西天而去,他和这些人也终究不是一路的,原先还有大师兄在,如今却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凄凄惨惨戚戚了。
却说那悟空驾云离去,众人皆以为他是往东走了,却不料待三藏几人离去,他又在原处显了身形。
“大圣,这和尚有什么好的,叫你这样死心塌地地护着他,还不如让我一口吞了他干净,增了我的修为也算是他和尚的福分。”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打死”的尸魔,白骨夫人。
原来这白骨夫人与孙悟空也算旧识,当年悟空风风光光降了天下群魔,这白骨夫人也是其中之一。那时赤绯还在,而白骨夫人为人古怪刁钻,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物,也算合了赤绯的心意,便是看在赤绯的面上,悟空才三番两次地饶过了她。
而八戒最后又说悟空使了障眼法倒确实不是冤枉他了,他最后一棍虽说伤了这白骨夫人,却不曾真下杀手,使个障眼法也算是给那妖精的警告,倘若这妖精再不知趣,他是不介意真叫她化成一堆白骨的。
白骨夫人说完这话就遭到悟空的冷眼,她摸了摸自己尚在隐隐作痛的肋骨,心有戚戚。先前她看大圣那样听唐僧的话,便以为他五百年不见竟然转了性子,变得温和了,却不料不过是个假象,大圣那一棍子下去已经去掉她一半的修为,若不是她和大圣往日里有些交情,只怕现在真的要化成那堆白骨了。
悟空听白骨夫人说完,只冷哼一声,死心塌地?那和尚还当不起!又见那几人已经走远,也不去追,只在那山岩上躺倒,权作休息。白骨夫人见他如此,便知大圣没将那和尚当作一回事,她也不敢出声吵了大圣,只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盘腿坐下。
悟空道:“你不必在这里守着我,若不想被这山上的其他妖怪抢了你洞主之位,便赶紧回去养你的伤去。”白骨夫人暗自苦笑一声,就是伤好了,这丢了的修为一时半儿也回不来了,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抱怨悟空,只是听话地乖乖离去。
悟空原打算原地歇歇再远远地跟上唐僧一行,却猛然间想起此处西去不远便是万寿山,那山中有一座观,名唤五庄观,是镇元大仙的居所,悟空想想,那方也无甚妖魔鬼怪的,唐僧一行倒暂不会再遇到什么凶险,遂放了心,索性就真歇在了这白虎岭上。
又说三藏几人,他们过了白虎岭后又上了大路,三藏也不再与小白龙为难,上马行路,连赶了几日路程,这日忽见有高山挡路,三藏勒马停鞭道:“徒弟,前面又有高山,必须仔细,小心叫妖魔侵害了我们。”
八戒、悟净两人应声:“知道了,师父。”三藏又是一番失落,若是往日有悟空在,悟空一定会笑言:“有老孙几人在,还怕什么妖魔?”虽然猖狂,却也能安定他心,而如今,却叫他再一次想到,他的大徒弟已经叫他赶走了。
三藏面前这山却是座好山,高山峻极,大势峥嵘,仙气渺渺,灵物多生。只是此时三藏却无甚赏景的闲情,兀自在那山前愣了神,八戒连唤了几声才叫醒了他。
几人入了山,在山间游转半日,抬头忽见那松篁一簇,楼阁数层。观其样式和所处地形,不是观宇便是寺院。
师徒几人赶上前去,不一时,来于门首观看,见那松坡冷淡,竹径清幽,往来白鹤送浮云,上下猿猴时献果,那门前池宽树影长,石裂苔花破,宫殿森罗紫极高,楼台缥缈丹霞堕,倒真个是福地灵区,蓬莱云洞。又见那山门左边立有一座石碑,上书“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十个大字,竟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