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比行人的脚步还要匆匆,一晃便是夏景炎天,夏荷替了春花,彩蝶已逝,蝉鸣喧哗。这一日温度异常的高,将近晌午还不见人家,师徒几人寻了一处密林歇下,照旧是八戒侍候唐僧下马,寻水递食。
悟空接过小白龙递来的水囊,纵身上树,仰躺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之上,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零零碎碎地洒下来,随着风摇摇曳曳。悟空想起自己刚有意识,却还是一块石头的日子,每年到了夏天,阳光灿烂得带毒的时候,有一个人总是会来到他的身边,从日出到日落,倚靠在他的身边絮絮叨叨。
悟空听他念叨了三年,到第四年的时候,那人来了,却只是沉默不语。悟空等了半晌都听不到他吭声,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问完才发现自己会说话了。那人也很讶异,这块石头竟也修成了精怪。讶异之后,却是兴味盎然。
悟空那时就如同幼童,虽然智慧不低,却还是没看懂那人眼中不怀好意的精芒,他只道这人是他熟悉的,是他有好感的,自然不设防备,于是,悲惨的幼年生活就开始了。当然,即便他设了防备,就他当时没手没脚的状态,也依旧逃不开被欺负的生活。
那人也不过是少年模样,虽不知到底多大年纪,但玩心颇重,从知道悟空是个快修练成形的精怪开始,就没有再离开花果山,而是整日里想着法子折腾他。少年在他身上画过花鸟虫鱼也画过乌龟王八,太阳将他晒得滚烫时,那人还在他脑门上煎过鸟蛋。
他明明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赤绯,却偏偏有着极其恶劣的性格,悟空常常被他欺负得牙痒痒,以致于后来化形后,他宁愿满山满世界乱跑,也不肯乖乖待在花果山被他戏弄,甚至连化形也故意挑了他最不喜欢的一种动物变幻。
他还记得赤绯看到他化形后的模样气得直哆嗦,瞪着眼对他一阵咬牙切齿:“臭石头,你就算想变个带毛的,也没必要变个猴子吧?你是故意气我是不是?!”
悟空那时候很得意,能气到赤绯实在是太大快人心。他甚至一高兴,就收了堆老猴子小猴子做手下,弄了个美猴王当当。赤绯和他赌气,有好长时间都不曾出现在他面前,等到那家伙不再生气回来找悟空时,悟空却出海拜师学艺去了。临走前,还托猴崽子们带话:“等老孙学了本事回来,看你还如何欺我!”
悟空一直觉得那段毫无还手之力的日子绝对是他此生过得最窝囊的时日,可现在他回想往日,却觉得那就是他此生最安静平和的日子了。
可偏偏总有些不识相的。悟空正沉静在美好的回忆中不可自拔时,林间陡然掀起了一阵大风,播土扬沙,大树折枝,小树连根起,绞下的树叶如同凌厉的飞刀,直叫人站立不稳,眼也难睁。
悟空叫这大风搅了心情,从树上一跃而下,立刻警惕起来。平地起狂风,这风来的蹊跷!他略作思索,便让过风头,竟伸手按住了风尾,抓过来递到鼻尖闻了一闻,果真嗅到股腥气,便连忙叫小白龙和八戒护住三藏。
悟空刚刚吩咐下去,林中就凭空蹿出一只斑斓大虎,吼声震天,三藏慌得从那行李担上跌下地来,魂魄差点被吓散了去。小白龙连忙护到三藏跟前,却不曾伸手扶他。
又说那八戒,自他随三藏西行,这一路上还不曾遇到什么妖怪,虽说他为三藏忙前忙后,照应仔细,可三藏最倚赖的仍是悟空,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都会问:“悟空,你看这样可好?”八戒也知道那唐僧虽说收了他这个徒弟,但总归不是那么信任的,便寻思着趁着这一次机会表现一番,好叫唐僧不再小瞧了他的手段,日后也愿多多仰仗于他。
因而他见悟空提棍上前,便不去护住三藏,提了他的九齿钉耙抢先一步,大喝道:“孽畜,哪里走!”话音不落,就是一耙对那猛虎当头砸去。心说,这老虎若叫猴子打死,哪里还有我老猪什么事。
那老虎动作倒是敏捷,闪身跳开,只叫那钉耙凿住身上皮肉,八戒心喜,孽畜,这下你是跑不掉了。却不料突生变故,只听“刺啦”一声,那虎皮竟被生生撕开,从里面跳出一个血淋淋的人来,八戒被惊了一跳,定睛一瞧,却原来是只虎妖,弯腿环足,两鬓蓬松,白森森四个钢牙只叫人心惊胆寒。
虎妖报了家门,猖狂道:“老子是这黄风岭上黄风大王的前路先锋,你们几个若好是乖乖束手就擒,老子绑你们时还能手松些。”
八戒呸了一声,笑道:“什么黄风大王,老猪不识。莫说你是个什么小小先锋,就是你自家大王来了,老猪也照给他一耙。”说罢又筑一耙,那虎妖空着两手,哪敢硬接这一下,闪身便逃,八戒自是穷追不舍。二人一个逃一个追,不一会儿便离了林子,钻到了岭下的乱石从中。
悟空见八戒当了先,也懒得再去凑那个热闹,回头见三藏一脸惊惧,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便上前扶起了他。小白龙见此,冲悟空讪笑了一声,很是不好意思,心说,早知大师兄要扶和尚,我就先扶了他起来就是了,哎。
悟空扶三藏坐稳,笑道:“往常就老孙一个也不曾让你少根汗毛,如今有我三个护着,你还这般软腿?”言罢,悟空不再理会三藏,转而去看八戒那里的情况。
眼见那虎妖就要招架不住,被八戒一耙筑死,却在下一刻向后打了滚,现了原形,八戒一耙筑空,那虎妖脱身逃开。悟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