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他听到通往楼下的门道传来黄姨娘的声音:“道长,你没事吧?”
杨仙茅嗯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他知道在自己死去之后,板斧老者已经看上的黄姨娘逃不出他们的魔掌,但是他不愿意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又或者她们已经听到了先前的对答,但是他还是想给她一点希望,让她在遭受劫难之前,能过的心中踏实一些,
杨仙茅说道:“你不用担心,有我在。”
黄姨娘很是高兴,哎了一声,说道:“道长,刚才奴家可担心你了,生怕你有什么闪失,你可真厉害,能把这些坏人全都赶走,奴家在你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好,我现在不想说话,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下去休息吧。”
听到杨仙茅这么说,黄姨娘自然不敢再多说了,忙脆生生答应了,咚咚下楼去了,走了几步,忽然又上来站到门边说:“那我给你弹琴好不好?”
杨仙茅嗯了一声,这倒是个好主意,能够在优美的琴声中,从容地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惬意的事。听到杨仙茅答应,黄姨娘顿时心花怒放,马上咚咚下去坐到瑶琴旁,又吩咐桂花赶紧点一支清水香,然后开始抑扬顿挫的声音唱了起来,一边弹奏一边清唱:“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她唱的是李煜的词《相见欢》。
杨仙茅对诗词没有多少研究,但是他也听说过这首词,李煜的词太有名了,虽然他是本朝的人,但那也是一百年前的人了,可惜杨仙茅无缘见他,杨仙茅在进京之后李煜已经死了,包括他那美丽的皇后。
这首诗词是那样的凄婉,特别是黄姨娘又是经过专业培训练的歌女,对诗词的唱腔拿捏理解恰到好处,生动贴切,诠释了这首诗的全部意境,配合着窗外缓缓移动的月亮,听着这首曲子,杨仙茅心中格外宁静,而他怀里的刘冬雁似乎睡着了,因为在他怀里,已经陶醉在这首曲调之中。
一气唱完,黄姨娘并没有停止,又继续唱第二曲第三曲,她唱的主要是月亮有关的一些诗词,与天上的明月交相辉映,唱到伤感处,曲调甚至还带着些许的伤悲。
不知道她唱了多少首,杨仙茅一直搂着怀里的刘冬雁,望着天上的月亮,直到月亮慢慢的移出了他们的视线,消失在那阁楼的另外一边,杨仙茅这才缓缓把头靠在那绣榻之上,他相信怀里的刘冬雁已经死去了,但是他没有把尸体放下来,就这样抱着。
他感觉到胸口越来越痛,他知道内出血一直在持续着,而他的呼吸也变得艰难,内出血如果再不阻止,他相信不用等到天亮,他会死于呼吸衰竭,因为胸腔会被渗出来的血整个塞满,他的心脏没有空间跳动,肺也没有地方能够吸进空气。
忽然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很细微的声音:“少爷,我想方便……”
这一声虽然细小,但是听在杨仙茅耳中简直犹如炸雷一般,因为这声音来自于怀里的刘冬雁。
刘冬雁不是死了吗?难道她还活着?杨仙茅猛的低头,便看见了刘冬雁夜色中望着他闪闪发亮的双眸。
“雁子,你还没死,是你在说话吗?”
杨仙茅明明看见了她正眼瞧自己,但是还是狂喜之下问出了这样低级的话,
刘冬雁笑了笑,又马上皱眉说:“我肚子痛,忍不住了,我想方便……”
杨仙茅一颗心欢喜得简直要炸开一般,连声说着好,将刘冬雁抱在怀里,踉踉跄跄到了屏风后,抱着她方便,方便完回到了绣榻,杨仙茅狂喜地瞧着她,心中却满是欣喜的疑惑。
因为刘冬雁从敌人退走到现在,已经去了大半个时辰,才第一次叫方便,并且期间没有呕吐过一次,难道那药水终于起作用了吗?使得她的上吐下泻得到了有效抑制?
杨仙茅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之前他为了刘冬雁熬好几碗青蒿汤药,并没有任何效果,为什么最后这一碗突然生效了,他必须要找到这个原因,因为药罐的药已经全部喝完了,他要重新熬,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前面没有效,后面有效,但是不管怎么样,必须要先熬药,让他能够再测试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杨仙茅将她小心地放在软榻之上,盖上被子说道:“丫头,药真的起作用了,你等着,我马上再去熬。”
刘冬雁嗯了一声说:“少爷就是有本事啊,我相信少爷一定能治好我们的病的。”
杨仙茅嘿嘿笑了笑,站起身踉跄着下楼,到了四楼的时候,还在抚琴的黄姨娘见他下来,赶紧把琴停了,站起身又羞又喜地望着他说:“道长,您这是……?”
“继续弹。”
杨仙茅手里拿着药罐朝她挥挥手,踉踉跄跄从楼梯下去了,黄姨娘犹豫了一下,本来说自己去搀扶他,可是看见他嘴上胸脯前到处都是鲜血,很是可怕,而他究竟有没有染上瘟疫,现在也不清楚,如果传染给自己,那小命可就没了,因此,黄姨娘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杨仙茅一口气下到了楼下,他的两大包药材就放在楼底的,他马上打开药材,从里头取青蒿叶和甘草放在了药罐中,提着来到了厨房,放在了火炉之上,生火开始熬药。
他在哗哗地扇着火炉,这时他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他不用回头便知道那是板斧老者,而在他前面的窗后,也有一双眼睛透过窗户瞧他,那肯定是铜锤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