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晧掐着点,返回行宫时,端亲王正因宁晧擅自离开行宫,而在房间里向宁远发泄心中的怒火。隔着一条走廊,宁晧也清楚地听见端亲王的咆哮声,“成何体统!他真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父亲,我回来了。”宁晧站在门口,低垂着头,破天荒地没有与端亲王发生正面对峙。他的心思不在这里,他的想法也不在这里。于他而言,端亲王不过只是一个可以移动的人影,甚至,看不清他的面孔。
“呵,还知道回来?”端亲王朝宁晧处走了三五步,停在他的面前,当着众人的面,伸手,便甩了宁晧一记响亮的耳光。“又去哪里了?你真是一天见不到花姑娘,心里就不好受,是吗?”
宁晧捂住脸,依旧低头,默不作声。端亲王喋喋不休的话,断断续续地传进他的耳中,诸如“逆子”这般字眼,也丝毫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思考,昨日,当耳光落在三水脸上时,她该有多疼?
“父亲,二弟知错了。”直觉告诉宁远,过于沉默的宁晧,即将在沉默中爆发。他赶紧上前,站在宁晧面前,替他挡住端亲王更多的发泄,“父亲,皇上还在这里,可不能惊动他。”他以启泰帝为借口,试图缓和气氛。
“哼!这件事,你也有责任!”听到宁远的劝阻理由,端亲王这才停止谩骂,不顾他人在场,伸出食指,顶住宁晧的脑门,“你这小子,给我记好了!倘若再有出格的举动,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说完了吗?”宁晧低声吐出四个字,抬了抬眼皮,却并不直视端亲王,“一会儿得去西湖,我去换一身衣服。”不等端亲王表态,他直接转身,拉开与端亲王的距离。
“父亲,我去看看。”宁远从未见过以平静态度,对待端亲王怒火的宁晧。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一定与三水有关!他赶紧追了上去,在宁晧的房间内,按住他的肩膀,询问道,“出了什么事,你脸色不大好。”
宁晧摇了摇头,几乎彻底未眠的他,并不想与任何人交谈。“大哥,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吧。”不知为何,“隐忍”二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想到这里,他选择回避宁远的问题,只淡淡地开口,“没有发生任何事。”
“你也该明白,不可以轻易意气用事的道理。否则,一时冲动,只怕会抱憾终身。”身为亲兄弟,宁远太清楚宁晧的性情。“你多想想吧,哎。”他叹了一口气,退出房间。
是这样吗?当房间内只剩下宁晧时,他陷入深深的呆滞状态中。三水的声音、端亲王的声音、宁远的声音,重叠且重复地炸响在耳边,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靠着强大的吸引力,一寸寸的将他带向漩涡中心。
当宁晧正陷入无尽的烦恼时,在另一个房间里的嘉怡,则露出久违的笑容。因着皇后病重,昭文太子与修文相继处在低气压的状态里,平日里,最爱笑的嘉怡,也不得不考虑二人的感受,适当收敛笑容。
不过,当上官丞相告诉嘉怡,一炷香之后,启程前往西湖时,她还是笑了出来。“真的吗!谢谢爹爹!”去西湖看一看,才是不枉到一次江南。
“你呀,注意一点。”上官丞相拍了拍嘉怡的脑袋,柔声提醒,“这两日,皇后病情不稳,不该笑的时候,千万别笑,明白吗?”他揉了揉嘉怡的脸颊,以强迫她收回笑容。
“知道了……”嘉怡艰难地从嘴唇的缝隙吐出三个字,待上官丞相收回双手后,才淡淡地问道,“皇后……很严重吗?昭文哥哥与修文哥哥,还好吗?”
“哎,听天由命吧。”上官丞相微微叹了一口气,在没有想好如何向嘉怡解释之前,听天由命,无疑是最合适的答案。“太子殿下近日有些劳累,一会儿,你可别缠着他。”
嘉怡点了点头,看似平静的态度,却藏着些许担忧。“爹爹,这些天,你也累了。可得注意身体。”她踮着脚尖,伸出右手,碰了碰上官丞相的眉毛。
“我知道的。”上官丞相揉了揉嘉怡的小手,数日的疲倦,竟因嘉怡发自内心的关怀,而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看来,此言非虚。“收拾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作为江南的第一大景点,占地近万亩的西湖,是历代文人骚客眼中的胜地。无论是赏景,还是作诗,亦或者是吟赋,属于西湖的文化,不胜枚举。
刚走到西湖边,太傅便借此机会,向他的三名弟子,讲述西湖的历史。“古时白乐天与东坡居士,先后在此为官。当时,西湖泥沙堆积,杂物遍地,臭气熏天,百姓们苦不堪言,西湖乃此地一患。”
治水,历来便是为官者的重责之一。在太傅眼里,向昭文太子普及治水要点,也是一种传授方式。“你们想一想,这泥沙,如何处置方为上策?”
修文与嘉怡均摇了摇头,深奥的问题,二人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想到答案。昭文太子微微转身,向广阔的西湖湖面投去深邃的目光,略加思索后,回答道,“治水,得疏,不能堵。能清理泥沙,而非放任不管。”
“大体如此。”太傅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昭文太子的回答。而后,他伸出右手,指向不远处一横一竖的两条长堤,解释道,“白乐天与东坡居士,均选择同样的处理方式。以泥沙筑堤,即可根治水患,也为西湖平添两道风景。”
说这话时,太傅挪动脚步,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