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顾承还是第一次到青楼之地来。
黛青院坐落于临安最繁华的街道,尚未入夜,阁楼内已是灯火通明,箫瑟不绝,一片雅致。
顾承遥遥望着这临安第一院,展开折扇,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沉凝。
张角残魂的附身者,就在其中,还要多亏丐帮弟子监视,才能摸到这条线索,而洪七的伤势,极有可能也是那人造成。
当时“火”不敢接近,只感应到位置,顾承现在来,就是要确定其身份,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灭杀。
以他的身份地位,以黄裳的盖世武功,还怕那人上天不成?
到了院前,更见车马如龙,马车都朱漆镂空,镶嵌金箔银箔,显然是王公贵族的作派。
更有小厮远远迎来,举止斯文:“两位贵客里面请!”
“先生,请!”顾承如今是微服,又是萌新,自然唯黄裳马首是瞻。
黄裳也不推辞,轻车熟路地进去,不多时一位美妇人就迎了出来:“黄大人,今个儿还是来看横波姑娘的么?”
顾承目光微微有些古怪,黄裳饶是一百多岁的人了,面孔也不禁微红,轻咳了一声。
文人狎妓自古有之,唐宋更是引领风潮,作为文官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无论是应酬还是邀约,黄裳都是黛青院的老客户了。
那美妇人何等眼光,从小细节立刻就看出了顾承的不凡,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笑意盈盈地望过来,就不移开了。
要知道黄裳虽不是文人之首,但科举考官,桃李满天下,极富清名,还是皇子老师,这几重身份加起来,就算是宰相见到都要礼遇有加,现在竟隐隐屈居于这年轻人之下……
顾承才不在意区区一个老鸨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带我们去镜月轩!”
这镜月轩乃是黛青院的招牌,历来名妓得了花魁,才有资格入主,同样想要在里面听上一曲,那可要一掷千金的。
美妇人水蛇腰摆动,丰满的sū_xiōng就要贴过来:“公子息怒,镜月轩今日有客,客人一月前就定了。”
顾承根本不买账,拂袖将她推开:“昨日我使人来问,就说有客,到底是谁,敢阻我雅兴?”
“火”探查的张角残魂附身者,昨天就在镜月轩内,找个由头,正好问明其身份。
谁知答案来得出乎意料地快——
美妇人见顾承威严甚重,不敢纠缠,整了整胸口,气质居然变得正经端庄,细声细气地道:“回公子的话,韩大人连包三日,昨日也是他。”
“韩大人?”顾承心中一动,脸上则是怒气上涌,指着黄裳道:“有黄大人大吗?没有就带我去!”
“哎呦瞧公子说的……”美妇人笑容有些勉强了,像她们皇城之下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浑不记的王公子弟,可这临安府的官二代们她都认得个脸啊,这位到底是?
猛然间,她看着黄裳,一个念头跃入脑中,激动得脸都变形了,忙不迭地点头:“公子,这边请!这边请!”
大宋皇帝狎妓可不是没有先例的,李师师了解一下,这位如果真是黄裳教授的皇子,那黛青院巴结上,日后可就飞黄腾达了。
有鉴于此,什么韩大人都要靠边站,在美妇人兴冲冲的带领下,众人很快来到一座园子外。
毋须顾承使眼色,一位护卫立刻上前拍门,里面顿挫的箫音不止,几人涌出来:“何人敢打扰我家老爷?”
“一边去!”嘉王府护卫粗鲁地将之推到一边,顾承大摇大摆地走进。
内部布置并无豪华富丽,而是淡雅朴素中,透出精致灵秀,一看就符合文人高雅的品味。
正中的桌子上,一位大汉缓缓站起。
此人身高九尺,昂藏巍峨,背脊挺立,如剑如枪,仅仅是一个眼神,就好像一座高山压迫而来,看得之前还要狗仗人势的王府护卫们纷纷变色。
“咦?”就连黄裳目光一动,罕见地露出一分凝重,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错,挡在了顾承面前。
“这人好生面熟,我来看看!居然是他?”顾承翻看赵扩的记忆,稍一对比,脸色沉下。
不是冤家不聚头,张角残魂你附身谁不好,居然正好落在我的死对头身上?
韩侂(tuo)胄(zhou),出身名门,祖父韩琦是三朝重臣,曾与范仲淹抵抗西夏,威望很高,父亲韩诚娶了当今太皇太后之妹为妻,可以说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
论辈分,还是赵扩的叔父,双方关系本该密切。
但别忘了,顾承知道日后赵扩是如何屈辱地被两个权臣玩弄于股掌之间,其中前十五年,就是韩侂胄这个奸相权臣。
即便没有张角残魂这回事,顾承也不会放过此人,现在这家伙居然撞上来,那新仇旧恨就一并算吧!
韩侂胄本来也是怒气冲冲地站起,想要怒斥打扰之人,但看到顾承也怔住了,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嘉王殿下?”
“原来是叔父!”顾承心中杀意弥漫,脸上却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行礼道。
“不敢当!万万不敢当!”韩侂胄慌得一个闪身出来,就要大礼参拜。
他可不姓赵啊,外戚再横,也不比宗室,这声叔父传出去,不知有不少人找他麻烦。
“果然是真龙!”
这一举动不仅让美妇人确定了顾承的身份,也让韩侂胄宴请的客人纷纷意识到了来者的身份,战战兢兢地过来请安。
唯有一位青衫文士端坐在位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