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临回到自己府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路走过前院,还没到自己房间,他远远地就看见他房里透着昏黄的烛光。
他轻轻蹙了蹙眉,但还是脚步不停地朝前走去。一推门就是一阵好闻的芳香扑面而来,他眼神闪了闪,神色自若地在椅子上坐下。“以后不必在房间里等我回来,有事我自会唤你。”
“可这是奴婢应该做的事情。”轻轻柔柔的声音在沈君临的耳畔响起,沈君临还未来得及再度开口,一只白皙的素手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公子回来得正好,奴婢刚泡的热茶,公子尝尝味道如何。”
沈君临眼睁睁地看着柳如是为他倒了茶,却没有伸手去接。
柳如是睁着一双眼含秋水的眸子朝沈君临望去,“公子是不喜欢喝这一种茶么?那奴婢去重新泡一壶……”
“不必。”沈君临冷冷地截断了柳如是的话头,柳如是只觉得乍然间手中一空,她手里的茶杯就已经落到了沈君临的手中。
随后只听见‘刺啦’一声微响,沈君临手中的那杯茶就准确无误的泼洒到了不远处正燃烧着的香炉之上。
柳如是心中一惊,身子顿时就有些僵硬起来。
沈君临将他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搁,语气却是少见的冰冷,“别忘了你的这些手段都是我手下的人教的,你不该用在我的身上。”
“公子恕罪!”柳如是当即便跪到了地上,有些惊慌地解释道:“奴婢只是真心仰慕公子,所以才一时动了歪心思,还望公子恕罪!”
“这次我可以饶你,但再有下次,你就继续回到春雨楼去吧。”沈君临的话中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感,与平日懒散而不羁的他比起来,当真是判若两人。
“是,奴婢知道了。”柳如是紧咬着下唇,语调中透出浓浓的委屈。
沈君临却连看也没多看一眼便接着开口道:“行了,你下去吧。”
“是,”柳如是正要退下,可心里思来想去却还是觉得不甘。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到底又转过身子来壮着胆子问道:“奴婢想请问公子,公子既然看不上奴婢,又为何不让奴婢继续在春雨楼打探消息,反而将奴婢领回了身边?”
沈君临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抬起头来,一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的是柳如是那张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俏脸。“你得我底下的人精心培养这么久,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人,不如你来猜猜这其中的原因。”
柳如是垂下首去,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逼出了两滴珍珠似的泪滴来。“公子是因为四皇子妃吧。”她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地便开口道:“公子不想让旁人察觉到公子对四皇子妃的心意,于是故意将奴婢带在身边掩人耳目。”
沈君临心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却并没有否定柳如是的话。“你很聪明,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心思,日后就做好你的本分就是了。你知道,你并非不可替代。”
沈君临末了这一句话多少就带上了些许警告的意味。
闻此,柳如是柔弱拂柳的身姿就不由得轻轻颤抖了一下。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就在沈君临准备再度开口撵人的时候,她却忽然‘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沈君临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却并不开口询问,反倒是柳如是自己很快便开口道:“奴婢知道公子最近在查探兵部尚书左不讳的底细,并有意想要往他身边安插人手,奴婢自愿请缨接下这个任务,还望公子成全。”说罢,柳如是便‘砰砰’两声对着沈君临磕了两个响头,似乎在借此展现她的决心。
沈君临深深地看了柳如是一眼,“此次的任务有很大的风险,并且还要赔上你的清白,你自己可想好了?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这个决定。”说话间口气却是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柳如是惨然一笑,脸上划过显见的哀戚之色。“奴婢自知不能得到公子垂怜,但求能帮公子做一些事情,奴婢便也知足了。”
沈君临深吸了一口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心里亦是被柳如是的痴情所打动的,只是他却不能给予回应。“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会差人去安排的,你先下去吧。”他极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冷淡。
柳如是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语气哽咽地道:“公子,奴婢不是无私奉献的人,请公子一定要记得奴婢的好。”说罢,再不待沈君临回话,柳如是便起身匆匆出了门去。
沈君临眼看着柳如是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里,可耳边却仍旧回荡着柳如是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
请公子一定要记得奴婢的好。
那么他与她呢?他若是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她是否也会在心中给他留一个特别的位置,即使无关情爱,他也满足了。
沈君临的目光撇向墙上的一幅画,那是一幅很奇怪的画,画只完成了一半——半幅未成形的山水图,还有一只画得极丑的鸟。
……
楚玉这次重回宫中之后,比以前还要受宠,但也是因此她行事不得不比以前更加谨慎,以免被人捉住了话柄,于是她也不能时时都想着出宫的事情了,再者又因楚皇一直缠绵病榻,她必须时时在跟前照顾,所以时至今日才好不容易寻了一个空档跑出宫来。
她先是去看了楚轩,在见到楚轩无碍之后,这才转道来到了温偃的房间。
“三姐。”温偃在面对楚玉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放松。
“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