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很明白这点。
郭嵩阳的确是很可怕的对手!
或许,每个练武的人,武功练到巅峰时,都会觉得很寂寞,因为到了那时,他就很难再找到一个真正的对手。
所以有人不惜“求败”,因为他觉得只要能遇着一个真正的对手,纵然败了,也是愉快的。
但是,叶笙此刻的心情,却一点也不愉快……他的心,乱极了。
他知道以自己此刻这种心情,去和郭嵩阳这样的对手决斗,胜算实在不多……自己这一去,能回来的机会只怕很少。
这条路的尽头处,也许就是他生命的尽头处!
这条路,也许就是他的死路!
天机伞的护体金光虽然强大,但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是与叶笙的等级挂钩的。
一旦外来的冲击力,远远超过天机伞可以承受的压力,那么叶笙就算不死,也很有可能会瞬间就被踢出这个时空。
当他再次返回这个时空的时候,或许很多东西都已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叶笙并不怕死,可是,他现在能死么?
在这个水浒世界中,他要走的路还没有走完,他的道也还没有创造出来,他……他不能死!
………………
四野越来越空旷,远远可以望见一片枫林。
枫叶红如血!
“难道,那就是路的尽头?”
郭嵩阳的步子越来越大,留下来的脚印却越来越淡,显然他身体内外一切,都已渐渐到达巅峰。
到那时,他的精神、内力、身体,都将和他的剑融而为一!
他的剑,就已不再是无知的钢铁,而有了灵性。到那时,他一剑刺出,必将是无坚不摧,势不可挡的!
叶笙突然停下了脚步,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但郭嵩阳却已感觉到,他的精神已进入虚明,已浑然忘我,天地间万事万物的变化,都再也逃不出他的耳目。
他没有回头,一字字道:“就在这里?”
叶笙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今天……我不能和你交手!”
郭嵩阳霍然转过身,目光如刀一般瞪着叶笙,厉声道:“你说什么?”
叶笙垂下了头,心在刺痛着。他知道,到了这时再说“不能交手”,实已无异于临阵脱逃,这种事他本来宁死也不肯做的……但,现在却非做不可。
郭嵩阳厉声道:“你说,你不能和我交手?”
叶笙无言地点了点头。
郭嵩阳道:“为什么?”
叶笙长叹一口气:“我承认败了!”
郭嵩阳张大了眼睛,瞪着他,就像是从未见过这个人似的。
良久良久,郭嵩阳忽也长长叹息一声:“叶笙,叶笙,你果然不愧为当世的英雄!”
叶笙黯然一笑:“英雄?像我这样的人,能算是英雄?”
郭嵩阳摇了摇头,叹息着道:“普天之下,也许只有你,才能算得上是英雄!”
叶笙还没有说话,郭嵩阳已接着道:“你说你承认败了,是么……但我却知道,一个人肯认输时,需要多大的勇气,这句话我也许宁死也不愿说的。”
他笑了笑,又接着道:“但死却容易多了,能为了别人而宁可自己认输,自己受委屈,这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男子汉!”
叶笙嘶声道:“你……”只觉心头激动,热血上涌,只说一个字,喉咙就似已被塞住。
郭嵩阳道:“我很了解你,你说你不能和我交手,只因你觉得,你自己现在还不能死……你知道还有人需要你照顾,你不能抛下她不管!”
叶笙黯然无言,热泪几乎已将夺眶而出。
一个最可靠的朋友,固然往往会是你最可怕的仇敌,但一个可怕的对手,往往也会是你最知心的朋友。
因为有资格做你对手的人,才有资格做你的知己。因为,只有这种人,才能了解你。
叶笙心里也不知是高兴,是难受,还是感激……只不过,无论是哪种感情,都是他无法说出口的。
郭嵩阳忽然又道:“但我今日还是非和你交手不可!”
叶笙愣了愣:“为什么?”
郭嵩阳淡淡一笑:“普天之下,又有几个叶笙?今日我若不与你交手,他日再想找你这样的对手,只怕是永远找不到的了!”
叶笙缓缓道:“只要此事了结,郭兄它日相邀,我随时奉陪。”
郭嵩阳摇了摇头:“到那时,你我只怕更无法交手了。”
叶笙道:“为什么?”
郭嵩阳目光移向远方,远方天上,正有朵白云冉冉飘动。他面上带着一丝黯淡的微笑,一字字道:“到那时,你我说不定已成了朋友!”
叶笙沉默了很久,黯然道:“宁可与我为敌,却不愿做我的朋友?”
郭嵩阳沉下了脸,厉声道:“郭某此生已献与武道,哪有余力再交朋友?何况……”
语声又渐渐和缓,接着道:“朋友易得,能肝胆相照的对手,却无处可寻……”
这“肝胆相照”四字,本是用来形容朋友的,而他此刻却用来形容仇敌,若是别人听到,非但难以明了,只怕还会发笑。
但叶笙却很了解他的意思。
“放眼天下,能与我一决生死的对手,自然不止你一人……但,武力纵然强胜我十倍的人,我也未必放在眼里,若要我死在他们手上,更是心有不甘!”
叶笙叹道:“不错,要找个能令你尊敬的朋友并不困难,但要找个能令你尊敬的仇敌,却太难了。”
郭嵩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