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可怕的静寂中,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然后,叶笙等人就看到,四个大汉正抬着一口棺材,呼哧呼哧地走了过来,似乎已经走了很长的路。
崭新的棺材,油漆都仿佛还没有完全干透,那四个大汉竟然将这口棺材笔直地抬到上官金虹的面前。
立即有一个黄衣大汉宛如鬼魅般冒了出来,厉声道:“你们走错地方了,滚!”
抬棺材的脚夫四下瞧了一眼,嗫嚅着道:“这里有位上官老爷么?”
黄衣大汉道:“你问上官老爷干什么?”
脚夫道:“那我们就没有走错地方,这口棺材就是送来给上官老爷的。”
黄衣大汉怒道:“你是在找死!这口棺材,你们刚好用得着。”
脚夫赔笑道:“这是上好的‘楠寿’,我们哪有这么好的福气?”
黄衣大汉的手,已往他脸上掴了过去。
上官金虹突然道:“这口棺材,是谁要你们送到这里来的?”
他的声音一发出,黄衣大汉的手就立刻停住。
脚夫面上却已吓得变了颜色,怔了半晌,才吃吃道:“是位姓宋的老爷,付了四两银子,叫小人们今天将这口棺材送到这里来,还要小人们当面交给上官老爷。”
上官金虹道:“姓宋?是个什么样的人?”
脚夫道:“是个男的,年纪好像不太大,也不小了,出手很大方,模样却没有看见。”
另一人道:“他是昨天半夜里将小人们从床上叫起来的,而且先吹熄了灯,小人们根本就没有瞧见他。”
上官金虹沉着脸,既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早就知道,必定问不出的。
那脚夫又道:“这口棺材的分量不轻,里面好像……好像有人。”
上官金虹道:“打开来瞧瞧。”
棺盖并没有钉封,立刻被掀起。就在这一刹那间,上官金虹冷漠的脸像是突然变了。其实,他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甚至连眉都没皱,嘴角都没有牵动。
但也不知为什么,他整张脸却仿佛突然全都改变了,竟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又像是突然戴上了一层硬壳的假面具……他不愿让人看到他现在真正的面目。
世上大多数人都有这么一张面具的,平时虽然看不到它,但到了必要时,就会将这张面具戴起来。
有人是为了要隐藏自己的悲哀,有人是为了要隐藏自己的愤怒,有人是逼不得已,不得不以笑脸迷人,有人是为了要叫别人怕他……也有人是为了要隐藏自己的恐惧!
那么,上官金虹是为了什么呢?
………………
棺材里果然有个死人!
这死人赫然竟是上官金虹的独生儿子——上官飞!
上官金虹脸上的面具却似越来越厚了,沉默了很久很久,目光突然转向叶笙,一字字道:“以前你见过他?”
叶笙叹了口气:“见过!”
上官金虹道:“现在你再看到他,有何感想?”
尸体已被洗得很干净,并不像是从泥土中掘出来的,而且穿着崭新的寿衣,身上既没泥沙,也看不到血渍。
只有一点致命的伤口,是在咽喉上,入喉下七分。
叶笙沉吟着,道:“我想……他死得并不痛苦。”
上官金虹道:“你是说,他死得很快?”
叶笙叹道:“死,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等死的时候,看来他并没有经过这段时候。”
上官飞的脸,看来的确像是比活着时还安详平静,就像是已睡着。或许,他临死前惊惧的表情,已不知被谁抹平了。
上官金虹的脸虽能戴上一层面具,眼睛却不能。他眼睛似有火焰燃烧,盯着叶笙,一字字道:“能这么快就将他杀死的人,世上并不多。”
叶笙点头道:“不多,也许不会超过五个。”
上官金虹道:“你也是其中之一。”
叶笙慢慢地点了点头:“不错,我是其中之一,你也是。”
上官金虹厉声道:“我怎会杀死他?”
叶笙淡淡道:“你当然不会杀他,我的意思只不过是要你明白,能杀他的人,并不一定是要杀他的人……杀了他的人,也并不一定就是能杀他的人。”
他慢慢地接着道:“这世间常常有很多意外的事发生,本不是任何人所能想得到的。”
上官金虹不再说话了,但眼睛还是盯着叶笙。
叶笙的目光已变得很温和,甚至还带着些同情怜悯之色,似乎已透过上官金虹的面目,看到了他心里的悲哀和恐惧。
他一直都在侵犯别人,打击别人。现在,他自己终于也受到了打击,而且不知道这打击是从哪里来的。血浓于水,儿子毕竟是儿子,无论对谁说来,这打击都不算小。
上官金虹似已有些不安,铁石般的意志似已渐渐动摇。
叶笙眼中的这份同情怜悯,就像是一柄铁锤,使得他脸上那层核桃壳般的面目,几乎被打得粉碎。
他已无法忍受,突然道:“你我这一战,迟早总是免不了的!”
叶笙点了点头:“是免不了的。”
上官金虹道:“今天……”
叶笙打断了他的话,缓缓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奉陪,只有今天不行。”
上官金虹道:“为什么?”
叶笙叹了口气:“今天我……我只想去喝杯酒。”
目光扫过棺材里的尸体,他叹息着,又道:“有些时候,非但不适合决斗,也不适合做别的事……除了喝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