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心里明白,定国公府出这么大的事,对女眷们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活下来承担一切的痛苦,有时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轻松。
外祖母一个女流之辈,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还要硬着头皮、咬紧牙关带着这些没了主意的女眷们活下去,未来的路会很坎坷,很难走。
尤其是,她们的心中还装着恨。
秦槐远虽默许了她来帮助她们,也没有趁火打劫踩她们来抬高自己,可他终究是皇帝宠臣,太子太师。
不说远的,今日秦槐远就被迫要纳曹氏为妾了。将来有一天,她的婚事或许还会与皇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定国公家的女眷仇视皇家,而秦家人与皇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是不可避免的,他们的道不同,外祖母说什么也都没有作用,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
秦宜宁不生气,也不失望,她只是难过这个艰难的世道。
定国公夫人见秦宜宁面色,轻叹了一声,再度安慰的拍拍她的肩,终究没将多余的话再说出口。
孙氏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捂着脸呜咽着哭。
从前大舅母和二舅母会宠着小姑,见她这般也会安慰,如今她们自己都快被悲伤溺毙,也无暇他顾。
秦宜宁拉了拉孙氏,示意她不要再哭,见她果真不再呜咽出声了,这才道:“外祖母说已经联系好了去处,可要去何处?这么一大家子人,定国公家的产业已经都被抄没了。你们都是女眷,又没有护院可以保护,那何处可以安家?”
定国公夫人见秦宜宁态度真诚,丝毫没有产生芥蒂,不由得欣慰的笑了笑。
“宜姐儿若不放心,大可以跟着来看看,这地儿距离此处倒是不远。”
秦宜宁看着定国公夫人的面色,脑子不由得飞快运转起来。
距离此处不远,又可以容纳下这么多女眷,且还能让定国公夫人带着女眷安心住进去的地方……
她忽然灵光一闪,惊讶的道:“您要去仙姑观?!”
定国公夫人惊讶她竟这么快就猜到了,就点了点头。
秦宜宁与孙氏,带着金妈妈、采橘,松兰、冰糖和秋露留下帮定国公夫人一家打点了一番,期间还抽空吩咐松兰去叫了钟大掌柜,现提了一百两一张及付及兑的银票共三千两来揣在怀里。
女眷主仆们一共坐了六辆大车,赶在午后到达了仙姑观。
早有小道姑远远地眺望到了,飞奔着进去回了话。
等一行人到了山门前,刘仙姑已带着几个年轻的道姑迎了出来。
“无上太乙渡厄天尊!老夫人,众位太太、奶奶、姑娘们可还好?听说你们打算投奔,小道已命人收拾出了院落,专门给诸位安置。”
刘仙姑穿了灰蓝色道袍,披着一件簇新的青色斗篷,也不知是不是又胖了,看着就圆敦敦的,满脸堆出精明的笑来。
“多谢刘仙姑收留。”定国公夫人叹息一声,带着女眷们随着刘仙姑进了山门,“刘仙姑神算,当初的一切,都被您说中了。”
“哎,小道倒是希望说不中。”刘仙姑也叹息一声,看到一旁正眨巴着翦水大眼看着自己,打扮的干净又漂亮的冰糖,禁不住笑了起来:“哎呦,是静臻,快过来给师尊瞧瞧。”
“师尊。”冰糖松开秦宜宁的手臂,笑着上前行了礼。
刘仙姑拍了拍冰糖的头,道:“看来你如今过的很好,秦小姐果真是仁义之人。”
秦宜宁扶着孙氏的手臂,莞尔一笑:“观主谬赞了,小女不敢当。”
刘仙姑看了看后头穿白挂素的一众女眷,又见两个老婆子搀扶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少妇,后头还有个初显怀的孕妇抱着个襁褓,便道:“天气寒冷,不如先让夫人、奶奶们。”
“也好。有劳仙姑。”定国公夫人感激一笑。
刘仙姑就叫了两个徒弟来:“你们先带着诸位去偏院。”
“是,师尊。”
两个小道姑揖手道是,引着众人去了西侧的偏院。
刘仙姑便引着定国公夫人、孙氏和秦宜宁一行人去了自己的院子。
行走之间,刘仙姑不住的打量面容惨白的孙氏。
谁承想才到院门前,就听见了一个少年人的抱怨声:“怎么去了那么久,主子都等急了。”
两厢走了个对面,秦宜宁和冰糖都瞪大了眼。
面前那少年十七八岁年纪,中等身高,长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五官很是端正,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棉袄,外头罩着羊毛褂子,戴着六合暖帽,这时也惊讶的看着她们,目光一触及到冰糖,一张原本还算白净的面皮瞬间涨红了。
是当日在正殿中捂着冰糖嘴巴的那个少年!
他在这里,那么那个被刘仙姑称呼为“主东”的青年人也在?!
果然,正屋夹竹暖帘门帘一挑,一个披着灰鼠毛领子锦缎大氅的俊俏公子走了出来,他身量高挑,长眉凤目,气质温润,正是当初秦宜宁遇到的青年。
秦宜宁飞快垂眸,想到当日的场景,不免尴尬的脸色绯红。
一看到她脸红,逄枭虽然一直虚化目光,微微驼背以改变自己的气场,可目光也不自禁尴尬的转开了。
刘仙姑精明的目光在几人面上来回,随后咧着嘴笑了:“快,外头天气冷,都进屋里说话吧,小道这里地儿窄,就这屋子里暂且生了炭盆,反正都见过面了,也不是生人,主东也请进来吧。”
客随主便,刘仙姑这么说,且定国公夫人带着女眷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