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林真跟老阿爸细细商谈整件事情牵涉到的各个细节。
申办创新企业,登记法人,开设银行账户,打款入金,验证法人身份,校验注册本金,等等、等等,一大堆婆婆妈妈,各种絮絮叨叨。
廖凡完全不感兴趣,听得来昏昏欲睡,呵欠连天。
林真回过头来,温柔关切道:“小凡你困了,先去睡吧,我跟老阿爸还有很多细节要推敲商量。”
廖凡揉揉惺忪的睡眼,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向后院的招待所走去。
卓玛和央金两姊妹被扎西老阿爸远远地撵开,她们老老实实地呆在后院的院子当中,仰头瞧着夜空中的月亮,相互为对方编织着藏家女儿特有的多达数十条细细的麻花辫子。两姊妹一点儿也没想过隔墙偷听之类的事儿。她们甚至没有听到廖凡走过来的脚步声。
廖凡迷迷糊糊地扶着墙,曲曲折折地溜进后院里来,央金不喜欢廖凡,一见到他的出现,立即起身躲了起来。卓玛岁数更大一些,性情也更温厚。眼见着央金妹妹一甩脚丫跑掉,卓玛也只好勉为其难,迎上来,扶着汉族少年来客,去事先铺排好了的寝室里休息。
“多谢姐姐!”廖凡还很年轻,经历了奔放过火多达一夜八次的爱情狂欢之后,又做过长途旅行,又喝了不少,早已疲乏无力。倘若没人扶他,说不定真的跌倒在地。
卓玛的脾气虽然比央金稍好一些,她毕竟也是歧视廖凡的。这三姊弟没有从林真嘴里听全了完整的故事,她们直接就将这位汉族少年,视作一个害人精。
卓玛、央金和洛桑,都站在林真的立场上。一边对廖凡客气相待,一边又戒备他会不会随时祸害了汉族干妹妹。
将廖凡领到他的房间,卓玛推开门。随手在背后推搡了廖凡一把,很不高兴的道:“床铺就在那里。滚去睡吧!”
然后,一时也不着急掩门,她立在门边,等着廖凡倒上床头之后,顺手替他把灯绳拉掉,然后关好门,再走开。
卓玛是去过城里的,她知道这时候城里的宾馆酒店。都开始使用揿按式的电气开关。但白玉藏乡招待所里头,还使用着老式的拉绳开关。
喝高了的混小子们,住店时经常使出过大的力气去瞎拽灯绳,结果就会拽断了,结果就要洛桑搭着电工梯子去重新接线。
卓玛一时没有掩门离去,也就是为了爱惜灯绳,也为了心疼洛桑弟弟,想为亲爱的弟弟减少点不必要的麻烦活儿。
廖凡完全没有会过意来。
“你是卓玛姐姐吧?”廖凡被卓玛推搡得一个趔趄,几乎倒在床头,但他却及时站稳了脚跟。并没有真的倒下去。他回过身来,寒暄说道:“我听真姐说起过你们。央金姐姐和洛桑哥哥我都见过了,那么你一定就是卓玛姐姐。对吧?”
廖凡没有半点儿坏心,他是想要热情融合到这个大家庭里来的意思。
林真显然是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那么,廖凡也想加入啊。当小d去闹革命的时候,竟然忘记了叫上小q同去,小q是会生气的!
“叫我卓玛!我不是你姐姐!”卓玛冷口冷面的道,“快滚上床去!然后我好拉灯了!”
“好!”廖凡自打开始了他的热恋以来,性情变得十分温和,也很乖觉。他瞧出来卓玛不大高兴,也就不敢当面去捋虎须。乖乖地滚上床去了。
他不是怕了卓玛。廖凡天不怕地不怕,他是凡是替林真着想。不肯做出任何让林真不快的事情来。
廖凡外套没脱鞋子没脱,就直接滚上了床铺,随手抓着被子,往自己身上拽着。
卓玛就更加生气了!
招待所里的被单被罩和枕套,那可都是卓玛和央金两个受洗出来的啊!扎西家没买洗衣机!
虽然卓玛知道很多登山者途径此地,住宿此间的时候,都是不脱鞋就敢上床乱踩的,可那都是背着主人家偷偷干的。
当面被人毫不爱惜地公然用鞋子踩在了刚刚晒过的干净床单上,卓玛当时就被激怒了!
“喂!那个汉族干布!你上床怎么不脱鞋呀!”
干布在藏语里是瘦子的意思,但不完全是瘦子,略带揶揄,通常作为贬低性的绰号来使用。譬如乡里最不争气的某个熊孩子,长得又比较瘦小的话,倘若他的名字叫强巴,那么大伙儿就会叫他强巴干布。
但是,只要是在桑尕河流过的地方,即便老阿爸和他的儿子长得再瘦,敢于把扎西和洛桑父子叫做干布的人,还根本没有生出来。
所以卓玛其实是生了很大的气,不过她天性温柔敦和,心里头那个气啊,气得来都要哭了,嘴上所能说出的最恶毒的话,不过也就是蔑称对方为“汉族干布”而已。
廖凡完全听不懂。
林真这些日子一直很忙,千头万绪都来不及逐一捋清,她那有功夫来跟小凡科普这些生活细节啊。
“呃!对不起!我错了……”廖凡一边道着歉,一边赶忙儿爬起来坐在床边,低下头来解鞋带。
有很多事情是行动比语言更有表现力的。
廖凡之前的行为举止一直是醉醺醺慢腾腾的。
这时候他意识到卓玛姐姐生气了,而且他也不知道对方生的究竟是个啥子气,更加无从为自己辩解。
廖凡是想要辩解的,他是真心想要讨扎西一家人的喜欢啊。
一件事实胜于一百次空谈。
他几乎是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一个骨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