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老阿爸的自尊心似乎被重重戳伤。
看起来,当年他被碧青打倒之后,果然是像个赖皮的驴子一样倒地不起,丢尽了男人的节操和尊严。
老阿爸变得颓唐灰心,情绪低落,黯然挥手道:“不说了。夜深了。林真你赶紧去睡了吧。”
这就等于是逐客令了,林真已经不是刚满二十岁的冲动小姑娘,她只好闭嘴离开。
卓玛和央金还在后院的遮雨廊道下面坐着等她。两姊妹没有料到林真跟老阿爸聊到那么晚,等到太久之后,相互枕着对方的肩头和怀抱,半坐半依地打起了瞌睡。
卓玛背靠廊下的木柱,斜坐在木阶梯的最后一节上。央金趴在姐姐的怀中。
夜凉如水,月华如霜,两姊妹相互依偎的身影在夜色中仿佛一张刻画着旧时代美好生活的黑白老照片。
林真蹑手蹑脚走了过去,站在两姊妹身边俯瞰着,楞了一回子神。
她是想去房间里拿两床毯子来,轻轻为两姊妹盖在身上。可是这样的举动只适合拍电影,在生活中并不实用。更深露重的,还是别去上演矫情盖毯子那一出了。
林真蹲下来,捏着央金微微翘起的小鼻尖,把她弄醒。
现在林真才知道这两姊妹身上流着四分之一的英国人血脉,她忍不住好奇端详混血儿的漂亮鼻梁,看上去就是比纯正中国人的矮鼻子娇俏好看一些。
央金鼻尖被捏,立即揉着眼睛醒过来,咕哝说道:“啊!林真!你终于上完课啦!”
二姐央金是有那样一个小学生迷恋男老师的情愫,她把扎西老阿爸跟林真之间的会谈。按她的心意,视为上课。去上帕巴老师的课,是央金这一世最美妙的梦想。当然,这只是个根本实现不了的绮想。即便帕巴老师日后真的跟她结婚,她也回不到可以重读小学的那个年纪了。
林真笑道:“是啊!下课了!放学了!夜深了!咱们把卓玛姐姐弄醒。叫她也去睡了吧,赶紧的!”
卓玛本来就是打盹儿,并没有睡得太死,央金跟林真说话,立即惊醒了她。
卓玛心里惦记着有事儿要请教林真,可是风寒露重夜凉如水的。也不好在走廊里继续磨叽下去。
于是微笑道:“林真今晚是住在廖凡对过儿那间屋子吧!早已拾掇干净了。我这就领你去。”
她其实是想跟林真挤一起睡,然后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好说说大姑娘的那些心事了。
可是,三姊妹里卓玛岁数最大,虽然她一直是个老姑娘。没有恋爱的经验,年龄和心态却是摆在那里的。卓玛考虑问题比较有大姐范儿。她倒是考虑到了:说不定林真廖凡小两口儿半夜会幽会呢?我可不敢挡在中间坏了别人的好事儿啊。
虽然林真和廖凡房间的安排是一人一间,这是90年代初期旅馆业的规矩。
事实上卓玛帮着阿帕打理招待所已经多年,见惯了热恋中的情侣,说好是分开来住,半夜里却偷偷溜进了对方的门。男的溜进女的房间,反而只有三分之一的概率。多是女生晚上会积极热情地,跑到男生的房间里去挤着睡。
卓玛知道这是节操感的问题。男人夜闯女生寝室。是流_氓。女生夜入男人的卧室,那是浪漫炽热的爱情。
虽然这个世界在很多方面歧视女性,大男人主义横行。不过。在分房入睡和半夜翻墙这件事情上,社会还是优遇女生多一点。男人反倒是被道德和体面的信条给限制住了。
卓玛在心里是盘算过的,她去跟林真挤一起,并无大碍。
廖凡摸过来找林真的可能性很小。
林真倘若想要跟她的小情_人去偷偷爱爱,她完全可以悄悄走过去对门儿。所以卓玛挤上林真的床铺,并不会耽搁她的好事儿。
但这一切只是个预估。
听说廖凡是个疯狂的家伙。鬼知道他会不会就是那三分之一少数呢。他半夜溜过来的可能性虽然不大,却也不能完全排除。
所以卓玛比较谨慎的说:“我领你去你房间。”其他的更多话。等下再细细说来不迟。
回头又对央金道:“阿帕喝多了!这么晚还没睡!你去催催他老人家,别叫他趴在饭桌上借着酒劲儿就那么睡去。那样睡不好。早上醒来身上会疼。”
央金很听姐姐的话,也关心阿帕的冷热病痛,立即起身去了。
卓玛牵着林真的手,一前一后地进了寝室,开了电灯。卓玛笑道:“你的小情_人会不会半夜摸过来呀?”
林真微微有些脸红,转念一想,随即释然,坦率说实话道:“也许会!不过我不会给他开门的!他得留着体力去爬山啊。明天我要让他去爬仙乃日雪山。”
“那就好了!”卓玛低头害羞道:“不怕他闯进来的话,那我今晚跟你挤一起睡。我有些私房话想问问你。”
又道:“等你等了大半夜,就是为了想跟你说说话儿。”
卓玛想要打听的事情,其实不是想要问眼前这个二十岁模样的汉族小姑娘。卓玛的岁数比林真大的多了。她是桑尕杰措央宗姑娘19岁那年也就是1963年怀上的,生于1964,比70年生的林真大六岁。
卓玛是知道林真转生的秘密,却不知其详。
林真初来乍到的那一夜,关于死后往生的神话,只讲了个大略,阿帕就生了气,把卓玛和弟弟妹妹全撵开。后来林真继续详述的部分,只有阿帕一个人听到。
卓玛虽然没有听到详情,却知道林真这个20岁的年轻皮囊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