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一向半信不信。
求神不如求自己,所以她很少求神拜佛,也不求签算命。但是南洋华侨家族十分注重传统,尤其是在远洋航运和远洋捕捞方面。当海船启碇出航之前,一定要举行各种祈福仪礼,祷祝远航的水手们一路平安。
这是吉祥如意的祝福,不算封建迷信。
祝远行的旅人们一路平安,即便不能够活着归来,当你死后,你的灵魂也要找出回家的办法,不要孤零零流落在外。这早已成为一种中国式态度和情怀,早已偏离了拜求海洋天空和大地母神庇佑的最初本意。所以林真并不在意被不明真相的外人斥责说她迷信守旧。她也懒得去多作解释。
她知道自己并不特别迷信,但是,她却非常非常的敬神。这是必须的。
事实上当年的林记旅社和廖记酒店都是造错了方位角度的,事实上此地确实在后来发生了相当惨烈的一场血光之灾,说起来还真是有点邪门,连林真自己也成了受害人。所以,风水堪舆这回事儿,前世的林真原本也是不大相信,到了今生,她不得不转**度。今生还是乖乖地敬拜当地山神为妙。现在是1990年,林记暂时还只是一片栅栏墙围成的木屋小院。暂时还没有被她命名为幸福旅社。现在就开始着手重新设计和布局,并陆续按正确的方位推倒和重建这片家业,时间还来得及。
白玉藏乡虽然只是乡级区划,但是草原牧区的管理,和人口稠密的江南水乡不同。草原牧民的生态方式,一向是地广人稀。白玉乡覆盖的地域很大,廖叔叔出资由扎西大叔带人赶造出来这片小木屋,单独僻处于雪山脚下一片凹地边缘,并没有跟乡里的多数牧民成为近邻。
既然要敬拜山神,身处于雪山脚下,所拜的当然就是能够化身风马的英雄格萨尔王,雪山女神,以及包括观世音菩萨在内的三大度母。
其实林真要拜的不过只是土地公公而已,可是藏区没有土地公,反倒多出来好大一群各种神,这些林林总总的各路奇怪神祗,除了观世音菩萨之外,其他的该要怎么去拜,林真即便是重生了,也还是弄不明白。这件事情,还得要仰仗了扎西乡长的帮忙,才能办得成。
又要给藏族大叔一家人添麻烦了。林真的心里觉得挺不好意思开口的。
刚刚接手了人家帮造的木屋,心里还在惦记着人家的母牛,明天还要和前世一样接受大叔免费馈赠的砗磲首饰……林真觉得自己还真是贪得无厌啊!初来贵地,身无长物,她所能够支付的,也就只有软妹币。廖叔叔借给她安家用的一笔软妹币。
洛桑还在围着火塘跳舞,卓玛和央金还在唱着音阶超高,搞的来直入云端的金嗓子藏歌。
这些游离在繁华城市之外的原始牧民,他们暂时还没有学会各路腹黑奸商带来的坏心眼儿。扎西一家人纯朴率真、热情好客。林真这时候就忍不住在感触,仅仅只是支付软妹币的话,感觉上十分别扭,显得很不公平,内心总是亏欠了对方老大一份人情似的。提高消费价格或者出手阔绰地乱扔小费的话,并不会产生好的效果。有那么一些特殊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金钱可以买得到的。况且扎西一家人根本也不重视钱财。
除了软妹币,她还能回报对方什么呢?她暂时一无所有。
前世的林真在这时候,就决定用真诚和热情来回报对方对她的各种善待。她大声地笑,她和扎西一家人一起愉快地玩耍,热心帮忙一切能够帮得上手的家务和农活儿,从挤奶到放羊。虽然她笨手笨脚,经常把事情搞砸,不是意外打翻了珐琅质的酥油茶碗,就是失手摔破了央金姐姐心爱的小镜子,如此种种。不过扎西大叔看得出她的一片挚诚之心,倒也不来跟她生气。
今生的林真已经再也做不到那一切了,她没办法再像当初那么热烈奔放地再活一次,虽然重生但心境已经完全不同。青春烂漫的热情和爽快,她肯定是不会再有的了,甚至连真诚也拿不出来。
重生是个十分沉重的秘密,像大石头沉甸甸压在心头,不敢向别人泄露半分。为了掩饰重生的秘密,所有的事情她都在假装毫不知情,所说的话全是精心修饰过的角色台词,她在认真出演自己还没重生之前的那个原版角色。这样的角色出演,看上去遥遥无期,不知道一直要演到未来多少年以后。
此情此景,她哪里还有半点真诚可言?
更何况,此刻她还在跟扎西大叔拼死喝酒。酒醉吐真言什么的意外bug,也得妥善加以预先防范。林真这时候正在耍的心眼儿,不是一般的多,她自己都觉得自个儿正在很不厚道地欺哄和忽悠着扎西大叔,及其全家。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
在前世遭遇死亡事件之前,先一步被她斗败的卢思聪,曾经就含恨挟怒控诉说道:“我固然是个骗子!你也是!大骗子!”
被亲密相处了18年的养子这么当面直斥,林真的心里也不好受。在卢思聪面前以骗对骗,并没有什么不妥。在诚笃热情的扎西一家人面前,那可就不一样了啊!
别人的重生都是那么的爽,这样好事儿现如今搁在了我的身上,为什么我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毕竟林真曾经活到44岁,还做了那么多年的总裁太太,她平衡全局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一流。
略一沉吟,她立刻就想到了:重生对很多人来讲都是对过去的一种放下,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