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注意力这时都集中在林真和李敏的身上,也集中在那瓶珍贵而危险的蛇毒上。
谁也没有留意到卢天民总经理的身影已经悄然出现在大家的背后。
(他在新加坡卢氏集团和广州利仕达集团公司兼任着两个总裁职务。在云南分公司这边,总经理就已经最大,大家都默认卢天民总经理的身份。)
后厨里的厨师这时候已经准备开始上菜,在过道上当面遇到了卢总。
卢天民挥手示意厨师和传菜服务生不要出声,暂时不要忙着上菜。于是,端盘子传菜的人,和负责解说这道菜品具体吃法的厨师大叔,止步停留在过道里,没敢贸然闯进大厅里去添乱。
“这帮熊孩子做事情真是没轻没重啊!蛇毒是可以这么随便玩的吗?”
卢天民心里有点窝火。不过,他不会轻易发作。他对于这些小年轻们一向持有的关心和爱护之情,远远胜过于这些小小的不愉不快。
他打算用尽可能温和的态度,劝阻小年轻们停止胡闹。
把蛇毒入药倒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口服新鲜毒液的性质完全不同。这件事情实在太过危险,完全就是火中取栗。万一出了意外的话,这些小年轻们根本担当不起那么严重的后果。
可是,卢天民也不敢一惊一乍的大呼小叫。也不敢板起脸来严厉呵责大家。他担心过于激烈的大喊一声,“给我住手!”反倒会吓着了李敏。
盛满毒蛇唾液的剧毒瓶子,此刻已经拔开了瓶塞,正捏在李敏的拇指和食指指尖之间。
万一惊吓到李敏,万一她忽然一个失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卢天民脚步放得很轻,慢慢走了过去。打算采取尽可能平和从容的态度,劝退这些胆大妄为的浑小子和野丫头。然后,把剩下的事情留给成熟老练的卢总亲自来办。
李敏这时候已经完成了检查,确认林真的口腔没有问题。
她手中的青花瓷瓶正在缓缓移向林真的嘴边。
李敏是军人世家出身,她当然知道这时候有点危险。手上一定要稳,动作一定要慢。脚跟也要站得稳立得定才行。万万不敢前后左右胡乱摇晃自己的身体。
大家都噤声屏气,紧张关注着李敏的一举一动。大厅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静谧,安静得好像每个人都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哪怕是一根针掉在地下,都可以听得真真切切。
卢天民悄悄走近,没有惊动任何人。
就在这一刻,门外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动静。几个人在门外发生的一段对话,传进了大厅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南屏会馆是一处文物古建,南屏会所则是依托着这幢古建群落发展起来的一家商业化私人俱乐部。
这里不欢迎没有预约没有请柬的不速之客。
在门前值班的咨客小姐,把两个陌生男子挡在门外。
“两位请留步!请问你们有预约吗?”咨客小姐甜甜腻腻地媚声微笑说道,“没有预约的话,恐怕是不可以随便进去的哦!”
这是她的职业操守。作为前台咨客小姐,她是不能够摆出傲慢凛然的姿态,态度粗暴地驱逐那些不识趣的闯入者。但她又必须阻止不速之客的乱入,所以她只能以略感有些屈辱的态度,付出比寻常姑娘加倍夸张的妩媚娇揉作态,使出类似于欢场小姐擅长的那种软磨工夫来,温柔甜腻地拦住那些讨厌的乱入者。
“我们没预约!但我们有急事!我们来找人的!你们正在招待的客人里头,有我们的朋友!”
这是扎西老阿爸的儿子洛桑说话的声音。
洛桑的说法不卑不亢。这正是没有预约的拜访者,最通常使用的借口。在老电影里头,早在30-40年代的旧社会上海滩,企图混入高级会所的草根无聊闲汉,就早已懂得使用类似的狗血桥段来混过门卫这一关。
“请问你们要找的人是谁呢?”咨客小姐问询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是春风般的温暖,同时也是香甜和妩媚的。
一个冷冷冰冰的低沉声音,凶巴巴的,极不耐烦地截口说道:“我找厦门来的林真!”
林真处在一个半晕厥的状态,却还是清楚听见了……这是廖凡的声音啊!
今生所有一切事情,都在大幅度地提前发生。
卢天民提前四年在此地狭路相逢,李敏早于林真一步抢先勾搭上了卢天民。然后,廖凡根本没有等到1990年的秋天,而是,在林真抵达香格里拉之后的第七天,就提前撵了过来!
林真的心脏再度发生了一连串比之前更加凶狠的紧缩和颤抖,她的身体和意识终于完全失去控制。
然后,她就彻底昏迷过去。
在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刻,她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在椅子上极不安分地发生了剧烈的颤抖,李敏刚刚递到她嘴边的小药瓶,猝不及防之间遭遇了意外的颠覆。
完了!一切都被搞砸了!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林真心里还在转着最后的一个念头:“李敏的手指头上是有伤口的!这个伤口还是昨天被我支使着弄出来的!我该盼望着这瓶毒_药正巧泼洒在李敏手指尖的伤口上呢?还是虔诚祈祷着李敏不要这么莫名其妙的轻易死掉呢?”
前世的林真本来就很爱哭,今生带着那么多委屈纠结的记忆重生,她变得来比前世更加容易流泪。
当她颓然陷入昏迷状态的时候,两粒豆大的泪珠从用力紧闭着的眼角,悄然滑落。
这一次她的泪水完全就不知道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