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好你自己的腿,别再走近我家半步。”
“管好你的手,别再偷走我爸我妈珍藏的古董宝贝。”
廖凡真实想讲的,本应是后面一句。但是,当案情尚未昭彰之前,他是不会贸然提及玉佩之事。于是他只能拿前面那个借口出来说事儿。可是,林真已经将自己放逐到了三千里之外,“别再靠近我家”云云,也就不再成其一说。
“还要怎么做?才算是管好了自己?”这个问题一时难倒了廖凡。
廖凡虽然未成年,却天生敏锐,他一点也不笨。
一瞬间便想清楚应该怎样去面对。
“哼!”他再度摆出廖记最富代表性的招牌特色臭屁脸谱来,冷嘲道:“纸包不住火!做过亏心事的,再怎么装出理直气壮的模样来,也装不像!”
廖凡这句话,是想要测试林真究竟有没有牵连参与玉佩失踪案件。倘若她有所参与,一定会心怀鬼胎的吧!被这句话稍一刺激过后,应该会感到羞愧和脸红吧!那样一来,廖凡就可以对此案作出一个初步的判定。
倘若这番话,说给廖凡的同龄人听,这句话其实也算十分聪明,还略有一点点阴险的意味。
因为这句话完全就没有明确针对林真。倘若林真宣称她没有做过亏心事,并愤怒谴责廖凡污蔑和中伤的话!那么廖凡就可以继续冷嘲说道——我又没说做亏心事的人就是你。我感叹别人伪善装b不可以吗?你急啥呢?又没踩到你的狗尾巴。
恰好林真的身后这时候还当真牵着一只年迈力衰的老龄化退役警犬,它的尾巴果然是颓然低垂着的,不再像年轻时代那么高高的翘起来。廖凡忍不住就在认真打量着狗尾巴和自己脚步之间的距离,他想要配合那句话,届时真的去踩上一脚,以此来证明“踩到你的狗尾巴”一句,纯属客观陈述,并非指桑骂槐,并不构成人参公鸡。
十七岁的少年,并不是一定就不可以在嘴皮子上跟人吵架斗嘴,可是,廖凡不该跟女人斗嘴,更不该一头撞在林真这样一个重生来的四十岁阿姨手上。
像他这么耍嘴皮子的粗浅伎俩,那就是米粒之珠,妄想同月亮争光,他怎么敢跟鲁班门前弄大斧。
“我装的确实不像!下次我会注意改进的!”林真这时候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于是刻薄毒舌说道,“我谢谢你提醒!”
考虑到廖凡的质问虽然不怀好意,却也不算太过恶毒。所以林真只谢了廖凡一个人,没有按例致谢他的全家。
1990年的时候,并不流行我谢谢你全家这样的毒舌挖苦语法。廖凡完全听不懂这是个啥意思。不过,从对方的神态和语气上,再傻也猜到这不是一句好话。
但这并不是廖凡关心的重点。廖凡平生冷脸嘲讽过的同学,多了去了,被人回骂或者反讽的次数自然也是非常多,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他的态度习惯性微澜不惊。
现在的问题是:林真作出的这个反应,完全不在廖凡的预计之中,令他一时茫然,猜不透对方究竟是坦然呢,还是心怀鬼胎呢?这好像完全就看不出来嘛!
当廖凡感到迷糊的时候,林真的心情其实也不好受。
在她前世生命中的前半段,她是性格柔软,又傻,又很可笑,而且还很爱哭的。后半段,她是矫情虚伪而擅长伪装的总裁太太。前世遭遇死亡袭击之前的最后那几个小时,最是受伤,也最难忘。卢思聪对她的尖刻讽刺,其实并没有冤枉了她。正如卢思聪所抱怨的那样,思聪固然是个无耻的骗子,林真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林真也是个大骗子。
当时,林真并不为此感到羞愧。做一个合格的总裁太太,台面上必须做好各种应酬,不会演戏怎么行呢?即便只是为了卢家的利益着想,她也只能全力以赴去飙戏啊!
事后,当她死去活来重生在云南山区公路上的一辆长途巴士上,未受污染的春天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和脸上。林真当时就想通了:今生绝不再走总裁太太的装b老路。今生她要活出自己的天然本色来。
卢天民在前世是个不错的备胎,今生,他只是个路人。当初林真不辞辛苦跑到香格里拉这么偏远的山区来,就是为了雪山草原的纯净和自然。后来,她却跟着卢氏总裁先生移民去了新加坡,这本来就是她一辈子犯过的最大一个糊涂,她在卢天民的面前晕了头,忘记和背叛了自己的初衷。
今生当然不会把同一个错误再犯一次。
今生的林真把总裁太太擅长的那种外交辞令,那种不卑不亢、亦庄亦谐的智慧语言,那些暗藏机锋的隐喻式表达法,统统抛开。今生的林真宁愿朝着帕巴老师和洛桑大哥一伙儿靠近,做个心直口快的粗野村姑!村姑当然是越俗气越好!
该骂的时候,绝不跟他含蓄,一定要爆粗口,绝不可以再装文雅!该打的时候,捋起袖口打了再说,绝不在乎会不会因为滥用暴力,被围观群众扣减了女性魅力指数。
所以林真面对廖凡来意不善的挑衅话题,果断给予麻辣还击。林真这时候还猜不到廖凡为什么忽然提出来那么难听的一项指控,玉佩什么的案情,前世并没有发生过。虽然林真猜不到廖凡的动机,但她的阅历够多,一听就知道廖凡话里有话,而且是一些难以启齿的怪话!
今生的林真第一切齿痛恨的事情就是:有话不肯好好直说!偏要文绉绉地兜圈子,玩弄老和尚才喜欢的那种莫测高深装b碣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