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国子尼的办事效率大幅下降,让刘备感到不太满意。
那些庸才怎么样都无所谓。
才能不足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三观不正。
在刘玄德看来,这群家伙大部分已经无药可救了。让他们做文书工作,勉强算是废物利用。
但是国渊就不同了。这位师弟的优秀不单单体现在他的能力与道德水平上,更体现在他的潜力,以及观念上。
这是一个有潜力,可以成为非常优秀的行政官员的人。他的未来成长可以期待。
更重要的是,他与那些三观几乎无法改变了的庸才不同。在刘备身边,他会潜移默化的受到影响。最终成为刘玄德的同路人。
就好像现在。刘备的话,让国渊若有所思。
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忍不住说:
“别驾是否觉得,父老的期许比世人毁谤更重要吗?”
“是的。”刘备点头:“这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比对民众的责任更重要的了。
与之相比,名声不过是身外之物。”
“嗯……”
国渊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么别驾。”他又问道:“别驾认为,应当如何治理国家?”
“这是个大题目啊。”刘备笑了笑:“就算说上三天三夜恐怕也说不完。”
“随便说说就好啊,玄德公。”国渊说:“法家讲以法治国,儒家追求仁义,黄老说无为而治……玄德公觉得如何呢?”
“我觉得啊。”刘备说:“如果治理国家这么重要的事情,真的能浓缩成一句话的话,未免太过儿戏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周围的其他从骑也看了过来。似乎大家都想听刘备说些什么:
“治理国家最重要的一点,最重要的目标是什么呢?”于是刘备想了想,便决定和他说点什么。
“这个……”国渊想了想,然后说:“应该是致太平吧?”
“太平。嗯。”刘备点点头:“是个好答案啊。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只要平安的生活下去,就比什么都重要吧。”
“……”
听刘备这么说,周围的人们都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经历了黄巾之乱后,体会过战争的破坏力的人们,想必对“太平”更加渴望了吧。
“但是,太平。或者说。‘平稳’也有不同的。”刘备继续对国渊说:“你知道身毒的制度吗?子尼?”
“不知。”国渊很老实的摇头。回答自己不知道。
“那里执行着一种叫做‘种姓’的制度——你应该听说过陈隐王(陈胜)的那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对吧?”
“对的,那么……”
“在身毒,就是王侯将相皆有种矣。”刘备的语气略显怅惘:“不单单是王侯将相。官员,牧守,乃至乡里亭长都有种。农人有种。工人有种。奴隶有种,贱民亦有种。农人种,种麻的只管种麻。种稻的只管种稻。工人中木匠就做木工,铁匠只做铁工。生生世世,万世不易。这便是‘种姓制度’。”
“这,这,这……”
听刘备这么说,国渊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妥。但究竟是哪里不妥,却又说不出来:“是上升渠道啊……我记得,子尼是良家子出身?祖上并没有出过什么官吏?”
“是,渊祖上只是普通人……”听刘备这么说,国渊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嗯,好。如果子尼你生在身毒。那你就不可能做我的从属,州府幕僚了。
你的父亲是田舍翁。你也要去种地。你的儿子,孙子,祖祖辈辈,生生世世除了种地之外,做其余事情就是大逆不道。”
“——怎么?!”听刘备这么说,国渊才猛地一惊:“身毒平民如斯之苦?!”
“不,不。身毒平民开心着呢。他们受到了教化——当然,教化他们的不是平民,而是婆罗门……也就是身毒巫祝。他们让身毒上下所有人都相信,种姓制度是天理。所以身毒平民对此甘之如饴呢。”
“竟然……”国渊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他猛然想到了一些事——那就是,事实上,在他身边也有一些人,那些儒生,师兄弟还有长辈们。在一个劲的对他说:天下各人应该各司其职,应该安分守己。这样一来,天下就能太平了。
现在仔细想想。他们想要执行的,似乎与身毒的种姓制度没什么区别……
“那结果呢?别驾?身毒行此种姓制度,其国势如何?”
“好,好的不能再好了。”刘备微笑着说:“身毒贵族,僧侣世世代代富贵荣华。就算有一二桀纣之君,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讨伐他们。因为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嘛。
当然了,外敌入侵不在此列。子尼,你听说过大月氏国,是吧?”
“是的,那好像是被匈奴人击败了,然后向西逃窜……难道他们逃到了身毒?”
“嗯,他们逃到了身毒边上,当年博望侯曾经去过的那个地方。名为大夏。乃是西方大君亚历山大的后人建立的一处强国。
你问身毒国势如何。
我大汉强时,将匈奴扫穴犁庭。匈奴可败大月氏。大月氏残兵逃去大夏,便将大夏轻易覆灭。而大夏人……那是身毒谈虎色变的强大帝国。一个大夏武士,可以轻松击败二十个身毒士兵。”
“怎么会弱到这种程度?!”
“因为没指望啊。”刘备语气悠然:“子尼博学,应知秦之军功爵。你把军功爵制反过来看就明白了——秦人虎狼之师,因为战场斩获封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