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因为钱不是问题,一万枚银币,价值七千多两白银而已,相比一趟航海的利润,值得投入,只是船员描绘的他们跟岸上中国人沟通的情况,让周琅起疑。
船员解释他们之所以在岸上待了一夜,是因为跟岸上的中国士兵生了误会。他们上岸之后,在船上唯一的一个中国人,也就是在马六甲招募的那个华人厨师,带着他们去港口上的船厂探寻,这只是一个小船厂,而且是当地唯一的一个船厂,主要业务确实也是修船,可是他们没修过大船,平时修的大多都是渔船。
船员们的目的其实也不是为了找人维修,这种小船厂的设备也完全不达标,最后维修都得靠人力,船上配有专业的木匠,因此需要的其实主要是材料,他们需要一颗可以用作桅杆的原木,以及一些填堵裂缝的麻线、桐油和板材,这些原料船上本来是有的,但谁也没想到船体会出现裂痕,因此有些不敷使用,像这种基本原料再小的船厂也应该是必备的。
只是船厂没有他们需要的桅杆料,船厂主人也是木匠师傅建议他们去城里找找,看看那里的木材商人有没有,实在不行就只能雇人去山上临时砍伐了,虽然没有阴干的新料耐用,但临时替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城叫什么名字?”
周琅突然插话。
“他们说叫左营。”
厨师一口闽南话,在台湾倒也算到对了地方,反倒是跟周琅交流起来有些费力。
左营两个字周琅听清楚了,不由皱眉:“是军营吗?”
他对军事太敏感了,此时还不是他跟满清政府冲突的时候,而且听到“营”字,他心中顿时就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他确信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可能比后世更加的恭顺,是真正的顺民,但他同时对这个时代的士兵十分不放心,这时代的士兵是真正的兵痞。
“就是一座城,城不小,人不多。南北有山,东边有湖,西边望海。”
厨师说道。
周琅点点头:“你继续说你们在城里的事儿吧。”
厨师道:“我们进了城,南北都有山,倒也有木行,但他们也没有大料,说是大料没有现成的,得等。我们问上山现斲得等多久。掌柜的说运气好两三天,运气不好就没准了。我们问过之后,拿不了主意,本想原路返回,谁知道这时候有人找上了我们,说他有料。说官府本来让他们修城西的文庙,谁想最后又不修了,备下的料子都放了五年,早就阴干了,适合我们做桅杆。我们就跟那人去了,结果被他带到城西湖边的孔庙里,二三十个绿营兵就围了上来,说我们是海寇。”
“他们动手了没有?”
周琅插话道。
“没有,我好言跟他们讲明白了,说我们是天竺国的商船,遇上了风暴,桅杆折了,来这里找修桅杆的大料。他们就问带钱来了没,我们就说带了。最后他们真的给我们看了他们的料子,庙里确实备着不少的料子,有我们能用的大椽子。最后他们就说钱不够,要我们再拿钱,当时天黑了,他们就留我们住了一宿,今天一大早放我们走的。”
听完厨师的话,周琅总觉得其中有古怪,他甚至认定岸上的绿营兵痞给他们设了个局,打算引诱他们上岸谋夺财物。
抱着这种想法,周琅很快就跟哈拉尔、科林三人碰了个头。
另外俩人也在各自询问自己的人,因为派去联络的那十二个人中,不但有懂闽南语和客家话的厨师,也有水手和士兵,周琅问询厨师,船长哈拉尔问询自己手下的船长,科林则问询自己手下的士兵。
三人问到的事实基本一致,可是对此的判断却产生了分歧。
“必须走。这次一定要听我的。我们的船就是少一根桅杆依然能够航行,可要是在这里跟当地軍队生了冲突,损失太大。”
周琅认定岸上的绿营兵没安好心,他觉得冒这个险完全不值,他们一艘破船,百来个船员,只有一半是合格的武装人员,可对面是未知人数的满清绿营,战斗力不确定,但人数绝对比自己这边多,而且他们的后备是源源不断的,因为一旦跟他们生冲突,意味着是跟满清政府生冲突。
“对方没道理放着财的机会不要,您过于谨慎了。”
哈拉尔却觉得对方只是想做生意,坚持要上岸完成这笔交易,因为他的人十分确定的看到了那些木料。
周琅人觉得恐怕是哈拉尔的水手不懂闽南语,肯定没有自己了解的更清楚,对中国绿营兵的道德水准也太没有警惕性了。
周琅坚持自己的考虑:“也许他们只是想一笔财,可谁敢说他们不会有阴谋,我们冒不起这个风险。”
哈拉尔同样坚持:“是的,上岸可能有风险。可是任何6地上的风险,永远都无法跟大海上的风向相比。我们不做任何维修冒险出海,遇到的风险只会更大。”
周琅实在是无法理解哈拉尔的坚持,他之前明明咨询过哈拉尔,如果实在无法进行维修的话,哈拉尔保证即便无法维修,也不影响船继续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