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打听一下才知道,原来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长子刘不害的儿子刘建。
当初他之所以要立刘迁为太子,完全是爱屋及乌,刘不害的母亲去世后,刘迁的母亲荼氏顺理成章成为王后。
这样一来,刘不害心里不平衡了,理想幻灭的刘不害,他整日沉醉于声色犬马。
以致刘迁在兄弟聚会踏青或外出狩猎时游玩,时常会忘记邀请这位兄长,不过是什么居心,大家都心知肚明。
刘不善没啥本事,不会反抗,他儿子刘建却是一个不安分的主。
现在不叫坑爹,该叫坑爷爷了。
刘安没有想到,他这个长子却生了一个雄心勃勃的儿子刘建。
此人不但承继了刘安好学,而且对他父亲的被遗忘、被蔑视表现出极大的愤慨。
结果就是,他似乎从来不把当王太子的叔父放在眼里,总在一些场合突如其来地生出非常之举。
刘彻的诏书无疑在刘建的心头添了一把火,他燥起来了。
即将点起火把,开启自燃模式。
扑咚一声,人都被抓了。
谁抓的?还能是谁,他叔叔呗,王太子可不会给他面子。
“混蛋!混账!人未乱我,我自乱也。”刘安发狠地骂道。
刘安发火了,然后他再也没有心思坐在大殿里琢磨他的《鸿烈》补充了,径直驱车赶往王太子府。
王太子府就坐落在王府大街的北端,走完长短不一的街道,就只见府前戒备森严,如临大敌,门卫们远远望见王上的车驾,有些吃惊,就急忙禀告刘迁。
刘安从车上下来时,刘迁已在府门恭候了,做足了好儿子的模样。
“方才卫士通报,孩儿特来恭迎父王!不知父王驾临有何要事?”
刘安并不理会,甩开阔袖径直向府内走去,拐过院内萧墙,刘安就向跟进来的刘迁问道:“刘建那孙子现在何处?”
刘建那孙子?乍一听像是骂人,恍惚间,刘迁就反应过来了。
刘建可不是父王的孙子么……
见刘迁不开口说话,刘安冷哼一声道:“还不如实讲来?”
刘迁见到刘安身旁的伍被,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咬咬牙便道:“父王,他被拘押在后花园的密室。”
“愚蠢!建儿胡闹,你这个叔叔也要跟着让我难堪吗?”
刘安愤怒地将手中的小型玩乐用茶壶摔在地上,又是喝道:“为何不奏明寡人就私自拘人,你不怕寡人问罪么?”
“非是孩儿妄动私刑,实在是因为孩儿得到密报,说刘建暗中密谋刺杀孩儿,孩儿才不得不将其拘押,以绝后患。”
“呵,你可有证据?”
“这个……目前尚无确切证据。”
“他可曾招供?”
刘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刘安捶打着案几,怒斥道:“无证据,又无口供,那寡人看你就是想报一言之仇!还不速传建儿来见寡人!”
一会儿之后,刘建被带到前庭,虽然脸上、身上伤痕累累,嘴角还有一丝血线,却不曾有丝毫的畏惧。
伍被上前为他卸去了枷锁,见他站着不动,小声劝道:“还不赶快参见王上?”
刘建揉了揉疼痛的肩膀,依旧倔强地站着,愤懑地道:“大丈夫死不足惜,为何要跪?”
刘安生出了给自己脸上贴花的念头,是啥?他觉得这孙儿简直就是年轻时的自己。
这似乎是每个做长辈所能想到的,一种标配……
举个粟纸,这孩子这么优秀,像谁呢?总不能说像隔壁老王吧?
他虽然脸上依然严肃,但说话的口气却缓和了许多:“太子身系淮南国脉,你为何想要加害于他呢?”
刘建将头扭到一边道:“孙儿光明磊落,只是不满太子盛气凌人,所谓加害,实则借口,纯属陷害。
倒是太子乱用私刑,上违大汉法制,下背王上旨意,依孙儿看来,枉为太子!”
“放肆!父王在此,岂容你信口雌黄!”刘迁苛责道。
刘建嘴角浮现一丝蔑视的笑道:“是啊!爷爷在此,太子你都如此颐指气使,不可一世,足见背后是如何疯狂了。”
刘安用手干抹了把脸,发现一手的油腻,把手背到身后,往衣服上擦了擦。
接着长叹一声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你们应当同心同德,共度艰危,怎可同室操戈?”
刘建道:“王上圣明,孙儿素知王上从谏如流,现在有几句话不知当讲否?”
“奏来!”
“王上宽慈,孙儿记得,当年我刘氏太祖创业,铸鼎兴汉,立下嫡长相传之祖制,然而孙儿的父亲虽为长子,却与太子无缘,竟是备受冷落,颓废至今,孙儿每见父亲垂泪,五内俱焚,深觉不能为其分忧!
现陛下天恩大开,诏命推恩,孙儿替父亲请王上条陈朝廷,封侯置邑,王上非但置之不理,太子又将孙儿拘于府下,乱刑鞭笞。
如此,则淮南国分崩离析,岌岌可危矣。”
“这……”
“王上素喜黄老之说,不会不知道执白守黑的道理吧?
方今皇帝正值盛年,天下咸归,将军卫青,横扫朔方,势如破竹,白羊土崩瓦解,当此之时……
倘若王上圣听为太子蒙蔽,试图北窥尊位,无异于引火烧身。
且推恩诏令颁布后,诸侯国纷纷上奏朝廷,封侯署邑。
王上若是延宕慢殆,恐朝廷生疑……一旦陛下回转过神来……”
“杞人忧天!”刘迁止住刘建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