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反应,让一旁候着的妻子李氏见了,也是心有顾念。
一向波澜不惊的堂堂丞相大人,会为什么事而惊慌无措呢?
奇怪,实在是奇怪,一种山雨欲来,风满亭楼的感觉充斥于李氏心中,她试探性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这些你就别多问了,少一个知道,少一份隐患,老夫要进宫面圣。”
“你就是进宫,也得用了晚膳吧,庖厨可做好了!”
“懂什么?”公孙弘不耐烦地白了夫人一眼,就出了相府,径直奔未央宫而去了……
“陛下在里面么?”一来到宣室殿,公孙弘就心急火燎地向殿外的包桑问道。
“正和司马相如、严助二人谈诗论文呢,丞相大人是有什么事么?”
“嗯,请公公奏明皇上,就说老臣有要事求见。”
没过了多长时间,一会儿之后,包桑就出来领他进殿回话,而公孙弘捧着上书,一进宣室殿门,就听见刘彻在殿中央来回踱着步子,高声吟诵。
刘彻心有感应,转过身来,就看见一脸焦急的公孙弘。
轻笑着问道:“丞相平日里处事稳重,今日是何事,竟是如此慌张?”
公孙弘长吁一口气,便将两封上书呈送给刘彻道:“这……陛下您看了就明白了。”
接过上书,刘彻大致浏览了一遍,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笑了笑便抬起了头。
遂对司马相如和严助说道:“咳咳……时间已不早了,如今丞相又有事禀奏,看来朕也只有另择他日与卿等谈诗论赋了,你们先退下吧。”
待他们告退后,刘彻就把两封上书扔在案头上,嘴角露出讥讽:“终于来了是么?呵呵!”
两道上书分别来自淮南国和衡山国,也是很巧,上书的不是别人,一个是刘安的孙子刘建,密告他的祖父私刻皇帝玺,又制作御史大夫、大将军至两千石官员印,用心极诡,密谋造反,居心不良。
另一个是衡山王的废太子刘爽,状告新立衡山王太子刘孝私自做輣车、打造弓箭,竟然是密议与淮南王策应起事。
到这儿,一切都了然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滕蛇欲动,风必兴焉,朕倒要看看,他们能奈我何!哼,传朕谕!速宣李蔡、张汤、公孙敖到宣室殿议事,朕要关门打狗!”
此时淮南王不知道刘彻要干什么,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吐一口老血。
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众大臣们在时近戌时接到皇上召见的口谕,心头都捏了一把汗,便急匆匆地赶到宣室殿。
也不废话,公孙弘直接向大家简述了两道上书的内容,刘彻就要大家发表看法。
李蔡道:“上书之人,一为淮南王长孙刘建,一为衡山国废太子刘爽。
据东方大人所说,那刘建对淮南王立刘迁为太子一直耿耿于怀,心有不忿,今番上书,所陈事实的真伪,确实尚需甄别。
至于衡山国废太子刘爽,恐怕……也是报复,还请陛下明察。”
张汤看了看李蔡道:“大人所虑,不无道理,只不过你所说,也有些片面,在年前臣审理雷被一案时,就获得大量证言。
这足以表明淮南王图谋不轨绝非一日,而是早包藏祸心,因此臣请陛下,当机立断,缉拿淮南、衡山王父子归案,绝不要放过!
隐患不除,苍生不兴,内乱为国祸之始,内奸之臣,该千刀万剐。”
而这时候,李蔡和张汤说话之间,公孙弘一直在对两人的陈奏作着比较和分析、比对。
但他很快发现,无论是李蔡还是张汤,都提到了一个人,却又忽视了这个与此案有着密切关联的人物,东方朔!
被忽视的现象,让公孙弘越来越感到蹊跷,心有不安。
在以前,东方朔便不止一次向皇帝陈奏要警惕淮南王,可自从出使回来后,说话的语气就全变了。
不久前在塾门等待皇上召见时,他还极言淮南国对朝廷的忠诚。
后来,他还听人说,这位侍中常常出入于淮南王在京城的府第,与刘陵有过接触,来往甚密。
公孙弘之所以没有太在意,也是因为东方朔是建元以来的老臣,饱经风霜,向来屡经历练,不相信他会与陛下离心离德。
发现了这个细节,公孙弘就迅速对思路做了整理。
首先他充分肯定了李蔡顾虑的合理,又对张汤的主张表示了明确的支持,进之,他清楚而明晰地将东方朔牵进了案情。
“微臣以为,两道上书所陈事实与东方大人向陛下复旨时所言相去甚远,这说明要么就是刘迁、刘爽诬告两位大王,要么就是东方朔欺君罔上,因此臣请陛下立即将严助下廷尉府审理。”
刘彻重新拿起案头的上书,指着其中所列“刻皇帝玺、打造弓箭、制官印”等罪状。
沉声道:“这些蛛丝马迹,朕平日里屡有所闻,只是没有证据,去年朕削去淮南二县,意在摇枝惊鸟。
所以临行前,朕曾叮嘱东方朔,一定不要放过每一个细节,孰料他回来却送给朕一幅淮南太平图。”
刘彻的目光掠过大臣们的额头,立时让人感觉到一股威严的气息。
“公孙敖听旨,朕命你连夜秘捕东方朔,送廷尉府审问,但他是老臣,不可严刑逼供,让他体面一些。”
“诺!”在公孙敖转身朝殿外走的时候,刘彻咬咬牙,又加了一句:“还有那个长期盘桓在京的刘陵,也一并捉拿归案,扣押但不必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