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掺和什么,还不退下?军机要事,不容许你胡闹!”
卫青面色一变,皱了皱眉头,不悦地看了一眼外甥。
可刘彻却是笑了,现在的霍去病,他身上散发的虎虎生气,让他想到了很多,比如当初的自己,唉!天若有情,让人永远这样年轻该多好。
刘彻摇了摇头,把脑中杂乱的想法淡忘之后,才回头看向卫青。
“卫爱卿……当年你同朕率军打仗的时候,不是也还年轻么?若是朕当初瞻前顾后,还会有今天的大将军吗?怎么,连带自己的外甥见见世面都不愿意?”
开口的人若是别人,卫青还不以为意,但这话是刘彻说的。
他那里有拒绝的理由……
卫青有些不好意思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想说,去病从未曾经历过战争,臣虽屡有战功,可去病毕竟刚初试锋芒,尚需历练,所以说,切不可因人而异,开此先河啊。”
先河?
先河不是自己么……
刘彻笑了。
冬夜淡淡的月色在殿外铺出碎银般的清波,偶尔有寒风穿过,显出几分清冷,清风拂面,雅静的环境,把几人的心境渐渐温凉了。
但两位将军的请战,却让刘彻苦笑不已,他强烈地感到需要有一个缓冲的氛围,他向包桑问道:“现在何时了?”
“现在是亥时一刻。”
“去弄点酒来,朕与二卿先饮上一爵,把酒言欢一回吧。”
包桑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几个黄门就奉上了温热的酒酿。
刘彻接过酒爵道:“漠北战策的确定,皆由你舅甥二人一同提出,朕,现在便要赐二卿一爵。”
卫青、霍去病正待谢恩,却听刘彻笑了笑道:“且慢,朕要先就漠北战役的统帅点将了。”
刘彻说着,就将酒爵举向霍去病:“朕敕封你为少勇将军,随你舅舅的骑兵出陇西,记得,你还年少,只可学不许亲自参战……”
“皇上?!”听说要派遣霍去病去陇西,卫青急了,忙着劝道:“皇上!他还年轻!”
“爱卿不必过虑,须知英雄需待少年时,你我都不妨做个伯乐,给霍去病一个机会嘛,你可要好好照顾你外甥。”
“皇上!臣……”
明日早朝以后,朕就要前往雍城了,你不用再劝了。
“丞相今年有恙,爱卿就派心腹大将以骖乘的身份随朕同往吧。”
刘彻上前抚着卫青的肩膀,话语中就带了亲情,“皇姐也经常埋怨朕,说你们夫妻离多聚少,朕甚悯之,你就在京多住些日子吧,有机会也去向太子讲讲兵法。
至于统兵出征,先等上十天半个月,总有你们出兵的机会!”
皇上把话说到这个分上,卫青还能再说什么呢?虽然他一时还不能去除心头的遗憾,可皇上让自己派人骖乘去雍城,这是不能推辞的。
“谢皇上。”
“好了,大家推掉那些不开心的事,饮了此爵就散了吧。”刘彻说道。
霍去病抿了抿嘴道:“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皇上容许。”
卫青在心中埋怨不已,都说了别谈其他的,怎么还说呢?这不是侍宠生娇吗?
卫青不满地道:“有事的话……明日早朝上说吧?”
“不!甥儿现在就要说。”
卫青正要申斥,却听见刘彻说话了:“哈哈哈!这不是军营,别老是三令五申的,今夜朕高兴,爱卿有话就尽管说。”
“昔日大将军出征,皆赖期门军勇猛,此次臣兵出陇西,恳请皇上恩准臣在各军挑选一些勇武之士和马匹,臣要让他们助舅舅一臂之力。”
霍去病丝毫不掩饰青春年少的烂漫和稚气,这让刘彻觉得十分可爱,禁不住哈哈大笑道:“朕就准了爱卿的奏请!”
刘彻再次举起酒爵道:“为了漠北大胜,干了此爵。”
送走卫青和霍去病,包桑对刘彻道:“皇上,已经亥时三刻了,您该是时候歇息啦。”
“哈哈!”刘彻舒展了一下胳膊,“朕今夜高兴,毫无睡意啊!”
包桑有些为难,说话的声音就低了许多:“李婕妤早已沐浴,正等着皇上呢!”
“朕如何把她给忘记了?好!送夫人到温室殿!朕马上便过去。”
“诺!”包桑点点头,尖着嗓子答道,步履轻快地朝外面走去。
……
公孙弘终于在元光二年十二月,在卫青舅甥率领汉军进军漠北的日子里,走完了许多年操心国事的人生,思想的光像风中的烛光渐渐暗淡了。
他七十多岁了,按照人到七十古来稀的说法,已是老朽垂垂。
那是怎样的凄风苦雨呢?
阴风呼呼地掠过高大的山峰,将滴滴细雨洒在长蛇一样的山道上,而他的身后,则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前面是枯树昏鸦,一座小桥,徘徊着那么多模糊的身影。
哦!那不是窦婴和东方朔么?在他们身旁走着的不是莽撞的灌夫和精明的韩嫣么?
这些建元以来的朝臣,如今都聚在这桥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旋风卷起的沙尘,在他们的头顶盘旋。
从身边走过的又是谁呢?
那不是主父偃和严助么?他们如今也聚集到这里了。
他们正用嘲笑的目光看着公孙弘,似乎在说,虽然你一世圆滑,逢迎周转,却最终逃脱不了奈何桥头的落幕,黄泉路上的相随。
忽然狂风大作,当年的故人旧僚顷刻间化为乌有,一群装束古怪的男女分立桥头,邀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