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天后的朝会之上,刘彻做了一番文章,直接又以王宽为垂范,并且严厉地斥责列侯们尸位素餐,斥责他们只知向朝廷求赏,无反哺之心,而不愿“拔一毛而利天下”。
朝会本就是这样,不例行一下敲打,这群人怎么会居安思危兢兢业业呢?
他尤其点了新任太常、太后的兄长、盖侯王信的名:“你何功于汉,竟然也是同百战侯王一样身居高位,宅甲京都,膏地连属?今天下有些不幸,你竟然就装聋作哑,熟视无睹,百年之后,呵,你说一说,你有何颜面去见太后?”
遭到自己亲外甥的斥责,王信觉得很没有面子,这是躺着也中枪啊,他招谁惹谁了,没办法,可他也只能垂首恭听……
十月份,在一年一度的雍城祀前夕,刘彻心血来潮,起了计对诸侯王的心思,忽然便下了一道诏命,要列侯献金助祭。
朝臣们虽对出兵摆平南越九郡叛玩没有积极响应,但为祭祀天地献金,一直延续的传统,却是没理由拒绝,毫不迟疑的。
少府寺依据刘彻的诏命,特地对所有的献金做了一次核查,结果就发现问题了,不少黄金成色不够,与真金相差甚远,显然是有欺君之嫌,少府寺卿不敢耽延,查到问题,就慌了,急忙到丞相府禀告。
赵周正为筹集献金之事的顺利而大喜,觉得这丞相之位做地还不错,正准备向刘彻写奏章报喜,却不料少府寺的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兴奋的火焰,让他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他大致浏览了一下献金清单,十分吃惊地问道:“这……你们有没有算错,献金成色不够者……竟是达到了一百零六人?”
少府寺卿道:“丞相你也知道,就在前几个月,那南越王太后请求内附,引起了臣下的反叛,卜式又上书请命出兵,并献上他的资财助军。
陛下封其为关内侯,就是要群臣响应他的做法,大推义举,孰料应者像死了一般,寥寥无几,过分地很,陛下十分生气,认为他们是太作死了,特让他们献金,也是对他们的惩戒。”
赵周苦着脸道:“可这样一来,哎!这不是害了老夫么!”
赵周再仔细一看,涉案名单中竟然有两个令他心悸的人物,卫青的儿子:卫不疑和卫登。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才多大,为何将他们也牵扯进去了?”
“唉!”
少府寺卿叹了一口气道,“他年少不谙世故,加上又是大司马之子,列侯是以为拉他进来了,陛下顾念许多,就会网开一面。”
唉!赵周不知道该怎样评价列侯们的行为了,存小心思如此多,翻船来地也快啊。
在过去为太子讲书时,他还不止一次列举古来忠贞义士为君主不惜剔骨割肉,不惜抛却生命的故事,他们的所为忠诚无比,广为称道,可现实呢?现在发生的一切,瞧瞧,哪里还有一点国士无双的影子呢?
好好一份报喜的奏章,就这样被“酎金案”变为了请罪疏,酎金失爵,好大的手笔。
消息很快就传到丹景台,卫子夫的心情,随着动荡,就不安起来了。
卫氏一门由于军功赫赫,列侯同样甚多,她最担心的,无非就是那些侄子陷进去。
于是一大早,她便忍不住了,就要人去传卫青过来说话。
卫子夫看着病后有些消瘦的卫青问道:“大司马……你近来忙些什么呢?”
“姐姐,臣弟这近半年来,一直在处置南越九郡之乱呢!”
“咦,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安分,前些日子,不是南越王太后自己提出要代管理一方的么,怎么又乱了呢?”
卫青呷了一口茶水说道:“南越九郡之乱啊,是生于臣下,不关王室。”
卫子夫闻言眉头就蹙到了一起,本就浅问即止的想法,随即又把语锋一转,便问起震动朝野的酎金案。
“卫青,那酎金案怎么回事,为何一下子牵涉进去那么多人呢?”
卫青娓娓道来:“哎,一言难尽啊,其实此事也与卜式有关,此次平息叛乱之后,那卜式父子率族人请缨于前阵,陛下闻言,高兴不已,特下诏褒奖卜式,赐关内侯,昭告天下,就是要列侯学着点。
然而郡国、列侯竟漠然视之,致使陛下龙颜不悦,恰逢秋祀在即,陛下特地下令列侯献金助祭,并要求严加审核。
这什么都怕审,一审……就出事了,他们竟用了成色不够的金子诓骗朝廷,陛下闻言大怒,听说已下诏削去了一百多位列侯爵位,诸侯莫不惊惧。”
“啧,本宫也正为此事忧虑,你说说陛下大动干戈,是不是早有打算?”
卫子夫朝前挪了挪又道,“你一家四位列侯,可千万不要陷进去了!”
“罢了,眼下尚无他们涉案的消息,等臣弟回去再问问。”
卫青说着,
叹了一口气,“臣弟这几个儿子,唉……不立功倒也罢了,小小年纪又喜滋事,不思进取,公主又多有怂恿。”
“你也不要总怪公主,常言便道:养不教,父之过啊。
你既然为人父亲,自当教子成才,不能总顾着朝廷之事。
本来当初陛下就不该封襁褓之中的孩子为列侯,以你的家境,也不缺这个!
依本宫之意,这空头爵位不要也罢,倒不如你自请于陛下,削了他们的爵位,也免得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打他们的主意。”
卫子夫喝了一口热茶,继续道:“本宫年龄大了,陛下不能总守着一个色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