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刘彻是个什么个性呢,他的性格固执而又倔强,往往越被拒绝了,他越是不肯轻易罢手,偏偏想要去看。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外表娇花弱柳的李妍现在竟然有样学样,许多年的常伴左右,偏偏这点学地出神入化,是比他还要固执地多,她始终不肯回头,只给刘彻一个背影。
让他吃惊的是,伴随着夫人的哭泣,由于太过激动,她脖颈间的青筋微鼓,清晰可见,当初的丰柔早已荡然无存。
好吧,
其实这是正常反应,
只是人瘦了些,然后血管经络显现地更清晰了一些。
刘彻目光所及,只能看到这些,于是轻轻呼唤道:“夫人别耍脾气了,你只要转过脸来让朕看一眼,朕也好命太医为夫人治病啊?对不对?回个头呗,看看朕变丑了没。”
李妍没有回答,
只是泪珠儿顺着脸颊直流。
刘彻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对李妍的哭声也由刚来时心痛转为不悦,佯装生气地道:“这一两个月,朕自远方归来看你,已经是关心之极了,现在你使使小性子也就罢了,可不能没有休止,恐怕就太不知趣了吧!这不是生生把朕推开么,朕就是再宠爱你,也不能不要面子吧?
朕会回来看你的,但愿你改变心意,别再傻里傻气的了。”
刘彻猛然起身,叹了一口气,对着殿外喊道:“包桑!起驾回宫!”
随着黄门的喊声,李延年和李广利立刻仓皇地跪倒在地:“臣……恭送圣驾!”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刘彻拂袖而去之时,宽大的衮袖,扫在李延年脸上,热辣辣地疼。
当然,
刘彻是无意的……
刘彻也施压了,怎么施压的?就是他回看丹景台之时,那愤怒的目光冰霜一样地拂过李氏族人的心头,让他们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直到刘彻的轿舆走出好远了,他们都战战兢兢地,没敢再抬起头来。
紫云对李妍的两位兄长,其实在心里表示了有度的鄙夷,他们原先还是敬重权势的,现在呢,为了权势迷失了自我。
她转过头来,像是对他们,又像是对黄门、宫娥们,不冷不热地喊道:“陛下都走远了,各位是不是该别假惺惺地,该起来了?”
李延年和李广利二人当然听得出紫云话里的意思,只是身在宫廷之中,一点也不敢发作,单单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便跟着紫云进了殿。
只见李妍躺在榻上,泪眼朦胧地朝外面看着,他们不高兴了,只有一肚子的埋怨,霎时间涌上了心头。
“夫人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陛下要见夫人,是何等的荣幸,现在你却只给他背影,而且陛下走了之后,你反而转过脸来,两者本末倒置,分明不识好歹,这不是故意让为兄难堪么?”
李延年气道。
“岂止是难堪啊,简直是目无尊长,目无皇恩!妹妹见一见陛下又如何呢?真是的。”
李广利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自己对妹妹的愤懑,都不怎么会说话了,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
“为兄就是不明白,妹妹怎么不懂事,为什么那么怨恨陛下呢?”
紫云在一旁听着这些让夫人伤心的话,皱眉忙道:“停停停!二位大人就不要说了,究竟是夫人的病要紧,还是大人的前程重要……你们怎么还分不出个主次呢?”
李妍欠了欠身体,那呼吸就急促了,但她还是强撑着,拦住了紫云:“让他们说,本宫听着呢!本宫倒要看看,听一听了,让他们把话说完!”
可此时两兄弟却缄口不言了,却只是暗地打量着妹妹。
“你们让本宫如何说呢?”
李妍咳嗽了一阵,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用那低得只有倾耳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兄长……你们焉知本宫所思啊!”
李妍说着,眼圈又一下子红了,那是积攒了多日的委屈,那在心中掂量了多日的话和割舍不下的情感,都在看着家人的这一刻奔涌而出了。
她实在放不了,有了牵挂之后,如此循环,伤了自己不说,还白白误了不少事。
“非我不见陛下,之所以如此,正是要把二位兄长的前程托付给陛下啊!兄长应知,妹妹或许是因容貌姣好,才得以宠幸于陛下。
然自古以来,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
陛下之所以眷顾于我,乃是在于昔日妹妹之姿容。
然今妹妹病重容毁,今非昔比,若贸然见之,陛下必因厌恶而弃之,如此,陛下会变的,他还肯怜悯兄长么?”
李延年和李广利面对妹妹忧伤的目光,一脸的愧色,他们心中亦是羞愧不已。
他们是什么时候退下的,也浑然不知,直到走出花妍宫,他们都没有勇气,再回头再看一看病中的李妍。
“夫人!二位大人走远了。”
紫云提醒道。
“哦!呵,都走远了……陛下也……走远了。”
李妍情感的堤坝终于被悲哀冲毁,她积攒了太多阴郁,现今只化为伏在紫云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她病得太久了,连哭声也像是,或者也只是细细的音律,宛若秋蝉。
跟着刘彻的桑是一路都在纳闷。
李夫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坚决不见陛下呢?而陛下愤而离去,却怎么如此绝情,竟然也不传太医来为夫人诊病。
这两人到底怎么了?
包桑正想着,就听见刘彻的口谕:“移驾丹景台。”
包桑又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