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海的气味。
所以当海风扑面而来的那一刻竟然有些恍惚,然后就是一阵阵感慨,自己这个水师大将军离开水师的日子好像已经很久了,再看到大海的湛蓝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他到的时候岸边的尸体还没有清理完,满地都是白羽,远远的看过去好像海的旁边是一片蒲草。
那个看起来身材有些微微弯曲的老人站在岸边朝着他挥手,在那一刻沈冷的心猛的就揪紧了一下,有些微微发疼。
十六岁从军认识庄雍,如今已经又十四年过去。
按照年岁来说庄雍本不该出现这么重的老态,可是他伤的那次实在太重,而且人常年在异地他乡,愁绪会让人变老。
“你好歹说句话。”
庄雍笑着看着沈冷,犹如看着自己的孩子。
“不想说。”
“为什么?”
“我信上怎么说的?”
“你说让我安排水师,还说我年纪大了不许我亲自率军出征,交给下边的人去办就好,你还说我伤过所以体质大不如前别逞能,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记不住那么多,反正你说了许多个不许。”
庄雍笑着说道:“可我不服老,也不老,南疆海上的事都归我管,我自然要来,况且我交给别人来打这一仗也不放心,你见我穿甲胄挂长刀可是打不动仗杀不了人的样子?”
沈冷瞪着他,当然也没什么威力。
庄雍笑着笑着眼睛就有些微微发红:“最主要的是,想见见你。”
沈冷忽然就忍不住了,咧开嘴傻笑,眼泪在嘴角边流过。
“老了就得认,我都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了。”
沈冷伸手扶着庄雍的胳膊,庄雍的眼睛也微微有些发红,笑着说道:“多久没见过了,若是我不来,你又不能去南疆,这般错过了,也许再见一面就真的难了,这一仗打完了之后你就要去东疆训练水师,想想看,想破头皮也没有见上一面的理由和机会。”
庄雍一边走一边说道:“在这地方等了你几个月,你见面就训我,讲点道理好不好。”
沈冷撇嘴:“一把年纪了还不让人省心,指望着夸你?”
庄雍笑道:“一把年纪了还让人省心,留着日子干嘛?这个年纪了让你们没那么省心,你们还能多惦记着点。”
“呸!”
沈冷呸了一声:“我回去之后就和陛下谈谈。”
“谈什么?把我调回长安?”
庄雍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以为军国大事是儿戏?”
沈冷没回答。
庄雍道:“你不许胡来。”
沈冷耸了耸肩膀:“附近有没有能买到菜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
庄雍哈哈大笑:“当然有,早就打听清楚了。”
沈冷叹道:“带银子了吗?”
庄雍:“你就不能主动带一回银子?”
沈冷:“我带了啊。”
庄雍:“那你还问我。”
沈冷:“我带了,但我抠啊,你带了当然花你的。”
庄雍:“......”
半个时辰之后,临海一家规模不算很大的酒楼里传出菜香,这地方远离中原,想吃到中原的菜品根本不可能,按照地域来说,这地方应该在距离日郎海峡还要往西很远的地方,这地方的人皮肤都和中原人不一样,看起来要偏黑,而且也矮小,这家酒楼也不是本地人开的,是日郎人,当地人也吃不起,接待的都是往来的客商。
日郎人称当地人为土民,没有文字,当然也不好交流,早在十年前安息国的大军曾经登陆过此处,然而这地方确实穷的让人连征战的yù_wàng都没有,这片被文明遗忘的地方却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地处日郎海峡水域平稳最好靠岸之处,非常有生意头脑的日郎人在这开设了不少补给站,过往的商船都会停靠下来补充给养。
而这些本地人因为并未开化也不知道这地方如此重要,运气好一些的被日郎人雇佣每个月也不用给钱,因为他们这连货币流通都是没有的事,只要让他们吃的好一些他们就什么都愿意干,他们不知道银子金子有价值,但是他们知道一件漂亮衣服很难得,所以要是送给他们一件棉布做的衣服他们都会开心的飞起。
“以后海运商业再发达一些的话,这地方了不得。”
沈冷道:“我攻日郎国的时候就知道这里会因为海运而繁华,也会因为海运而变成军事要地,更主要的是,如果大宁能在驻军的话,那么从这往北大概有几千里的荒蛮之地都会变成大宁的土地,甚至不需要战争就能将这里征服,这里的人没有金钱观念,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就会把金银当做礼物送给你。”
他看了看锅里炖着的鱼:“前些年安息人来过这,但是觉得这不值得占有也不值得劫掠,所以晃了一圈又回去了,伽洛克略的眼光还看不了那么远。”
“伽洛克略就在牢里关着呢,他要是听到你如此评价的话心里应该不服气。”
“对于征战来说他算是个了不起的人,可是他搞错了战争的目的。”
沈冷一边切菜一边说道:“在我看来,战争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为了保护,一个是为了发展,如果战争不是为了保护也不是为了发展,单纯的是因为好杀而杀,因为好战而战,不会长久......安息人的收获太肤浅了也太残忍,他们到一地屠一地。”
酒楼的人都已经被请了出去,后厨只有他和庄雍两个人,酒楼外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