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花绿芜第一次来尚相家里。里面的风格就是典雅,典雅,非常典雅。淡淡的水墨画的感觉,还是非常有意境高手执笔的感觉,寒风中每一根飘摇的细草似乎都在诉说着自己非常有文化,好让那些没什么文化,底蕴不足的人望而却步。
花绿芜因为愤怒,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庭院直奔正房。
被硬拉来的何不求外表淡然地跟着她——都进来了,不淡然也不行了。他这个人虽然和气,却不喜欢装怂。
花绿芜进到主屋转一圈也没看见尚宜兰,估计元夫人把她藏起来了。
尚相、元夫人给花绿套一屁股就坐下,然后看着两人单刀直入道:
“今日本宫冒昧登门拜访,只为一件事。我这师兄,两位都晾了他二十好几天了,今日尚相可有时间和他谈一谈吗?”
话里毫不掩饰,一股子炸药味。花绿芜来了就没打算善了,这家子太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倚老卖老,以为他们年纪小脸皮薄不好意思,只能吃闷亏是吧?她偏就把事情摊到面上给他们看!
花绿芜端着茶杯,用茶盖拨开浮上水面的茶叶,眼睛却紧盯着尚相与元夫人,一张小脸绷得死紧,杀气腾腾。
元夫人的脸色登时忽红忽白,又惶恐又恨不得夺门而出。皇后这态度,说的这些话也太不给她留脸面了。
尚相微微一怔,下意识看了元夫人一眼,一张老脸沉沉稳稳地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便离座起身拱手道:“臣遵旨。”
“请坐下吧!”花绿芜冷着脸道:“师兄,你坐我旁边,就在这儿说!”
何不求暗地里一呲牙,坐下了——这时候敢违逆花绿芜的基本都会变冤魂,不知道别人敢不敢,反正他不敢。
何不求跟花绿芜坐一边,尚相和元夫人坐另一边,壁垒分明,两军对阵。
花绿芜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清脆一声,冷冷道:“两位,请开始吧!”
——开什么始,就,就在这儿说?
这句话一出,气氛怎生一个尴尬了得?!
元夫人握着老手抖啊抖,敢怒不敢言,但已经处在快要爆发的边缘了。尚相没她那么激动,但朝堂上宠辱不惊,皇上发火都没什么动容的人物却明显愣了两回,纵然满腹经纶,也不知该说什么话了。
欺压逼人的不是没见过,可这硬逼着丈人相看准女婿的还是头一遭听说!
何不求立马站起身来,垂手恭敬道:“晚辈姓何,草字不求,尚相大人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晚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你今年贵庚?”尚相捋着胡子,憋半天憋出这一句。
何不求想了想,答道:“大概二十九吧!”
元夫人立即逮着机会插嘴,语带讥嘲:“这位公子说话老身不明白了,什么叫做大概二十九?公子看着也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连年龄都说不清呢?”
花绿芜啪嗒一拍桌子,十足黑道老大的风范:“这个本宫可以替他回答。本宫与何公子都是孤儿出身,被师门收养,别说他不清楚自己的具体年龄,连本宫也不知道自己今年究竟多大了。且虽然本宫叫他师兄,实因他才赋比本宫高的缘故。据师父所说,师兄的年龄反而比本宫还小一些。”
“原来还是个孤儿!”元夫人惊叫,又抓到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过:“我们家囡囡怎能嫁给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
登时捂脸大哭起来,拍手顿足,声嘶力竭,颇有上次逼宫的气势:“老天爷啊,我做了什么孽你冲着我来啊,我一把老骨头了什么都不怕了,你何苦折磨我的女儿啊!要做娘的畏惧天威逼女儿跳火坑,当娘的死了也闭不上眼啊?!!我怎么对得起我女儿,你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
尚相:“……夫人,快别哭了!”
何不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捂耳朵又不敢。
“本宫也是孤儿,元夫人这么说是影射本宫吗?”她一闹,反而更激起花绿芜的脾气来。花绿芜不为所动,叉着手说:“照元夫人这哭法,皇上娶了本宫这个孤儿就是跳了火坑啊,皇室出了本宫这个皇后就是祖宗造孽啊!有了本宫,皇陵地下的先祖不安,现存的皇室血脉长辈都要撞墙啊?既如此,本宫这就拉着元夫人去皇宫,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皇上废了我这个皇后去!”
尚相再淡定也听不得这诛心的话啊,顿时拉住元夫人不许她在哭,夫妻双双扑地跪下:“娘娘息怒!臣等死罪,但绝无此意,还请娘娘千万不要误解。”
“本宫误解什么?本宫不就是专门过来害你们女儿的吗?”花绿芜自嘲一边去拉元太太:“夫人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去,对着皇上哭去,说本宫怎么害你女儿?!”
元太太真吓怕了。刚才是七分假哭,这下子却骇地脸色发青,泪流满面,忙一把捉住花绿芜的手,哭道:“娘娘,是老身糊涂,是老身糊涂,老身该死,老身该死!!”
“元太太,是本宫该死呢!谁让本宫仗势欺人来陷害你的女儿!!”
“不,不,没有,皇后娘娘心底善良菩萨转世,对我们囡囡只有好心没有坏心,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元太太语无伦次。
“既然本宫不曾害她,你为何叫你女儿躲起来!”
尚相闻弦音而知雅意,默默叹口气,转头吩咐仆从:“还不快把小姐请过来?!”
何不求顿时对师妹佩服地五体投地——不愧是罗钰都招架不住的吵架高手啊,这冰冷的语调,这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