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遇刺的消息,在第二天清晨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皇上听到后勃然大怒,甚至没有早朝,直接吩咐独孤卿云将刺客带到御前。很显然的,他认为朝堂上的事情虽然重要,却怎比得起森严皇宫中竟有他不知道的势力在猖獗更来得重要。
今日一个小太监敢去窥伺郡主,明日就有后来人敢去寝殿持剑逞威。
除此之外,包括皇后,太子,汉王,和三、六、七皇子俱被召集到东暖阁。众人有的茫然,有的心怀惴惴,有的若有所思。当他们来到东暖阁,皇上穿着明黄色绣蟠龙的便服与丝履正坐在宝座上,脸色十分阴沉。
众人战战兢兢请安,整个东暖阁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气氛。
皇上刀子一样锋锐的目光慢慢扫过众人,不啻于精神凌迟,当他扫视到老七身上时,只见他俊秀的脸孔俱是惨白,健康的身体颤抖至极,明显是所有人中最心虚的。
旁边的老六面容端肃,却拿着帕子掩着嘴角,一下一下咳嗽着。
皇上的目光微微一暖。这老六本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因为他长得最为像他。可十七年前,那个孽子逃出皇宫之前,却将备受宠爱的老六打成重伤,从此他就落下了病根,一直瘦弱苍白病歪歪的。这孩子本来最喜欢刀枪兵马,现在却只能和诗书为伴。幸而他终究是聪明的,将所有的才智投入到文学方面并做出了很好的成绩。宁王殿下的府邸食客三千,是除了翰林院以外最受天下文人墨客追捧向往的地方。
他的封号虽然是宁王,儒林之中却赞他为儒王。
皇上慢慢扫视完众人,忽然沉声道:“昨儿芙蕖宫进了三个蟊贼,其中一个是芙蕖宫的太监小魏子,另外两人腰间有皇子侍从的腰牌。”
老七明显地一抖。
皇后神情不安道:“臣妾管理后宫失职,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看她一眼,似笑非笑。
“皇后执掌后宫,向来尽职尽责,蟊贼别有指使,防不胜防,又怎能怪罪皇后?不过其他人放心,该有的责罚一个也少不了!”
皇上冷冷道:“独孤的武艺你们也清楚,最是出手无情。小魏子一问三不知,说是受到另外两人贿赂指使。那两人有一个被独孤活活打死了,另一人也被打成重伤。这大清早地叫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来认人。这般忠心的奴才可真是不多见了!”
老七脸上开始冒汗,黄豆粒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令独孤卿云带刺客上来。
一个受重伤的太监被提了上来,他蓝色的太监服沾满干涸的血迹,氤氲成成大片大片的深紫。浑身散发着鲜血的恶臭腥气,皇后尊贵,见惯了良辰美景,骤见这等惨状不禁后怕不已,肠胃翻涌几乎吐出,她尊贵的鼻子简直要被这臭气熏晕!
这人头软软地垂着,和死了一样。胸前裹伤的白布亦血迹斑斑,肮脏不堪。
侍卫将这人扔到地上,掰过他的身子,让他头脸朝上。
这么多天潢贵胄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他却微微张着眼睛,一动不动。
皇上冷笑道:“都看好了!这是谁家的好奴才啊?!”
他拉长了声调,一字一字像是重锤敲打着众人的心灵。
老七再也忍耐不住,忽然冲出来指着那太监厉喝道:“你这狗奴才,你为何要害我?究竟是谁指使你,你快说!”
老七俊美的面容扭曲,几乎要哭出来。那太监费力地一抬眼皮,骤又闭上,哑声道:“是汉王!”
独孤卿云眼角肌肉抽搐,迅速去看汉王的神色!
太子讶然道:“你居然说汉王?!”他声调轻松,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汉王却神色不动,他五官深刻俊美,犹如刀削斧凿,多年征战在外日晒雨淋,使他的肌肤呈现古铜色。而军营历练战场洗礼更使他具有一种天塌肩扛的刚烈气魄。
汉王先看了一眼老七,像看一个可笑的疯子。又看了一眼那奴才,犹如轻易就能碾死的蝼蚁。方才踏前一步,单膝跪倒,平静说道:“儿臣冤枉,请父皇明察。”
太子微笑着插嘴道:“独孤统领,你和汉王有什么仇啊,你抓的这人怎么冤枉汉王?汉王当然不认识伺候老七的奴才了!呵呵,难不成他早有预谋,竟在自己弟弟身边安插细作么?小时候淘气也就罢了,这么大的人却怎会?!”
表面句句安慰,实则字字诛心!
独孤卿云脊背上冒出一层冷汗!汉王却忽然看也不看他一眼,依旧用那无悲无喜无情无爱……平静地犹如死人的声音说道:“不敢,本王并不如太子聪慧,是想不出这种淘气法子的。”
太子脸上笑容一僵。独孤卿云却松开拳头微微一笑。
汉王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冷酷强硬,实则机变不输于任何人,他又岂会轻信太子的挑拨。
那濒死的奴才仍半睁着眼睛,神情木然,喃喃道:“是汉王……叫奴才潜伏七王爷身边……奴才去芙蕖宫做样子……独孤统领救驾……郡主领独孤家的情……除去七王爷……”
他话还未说完,七王爷忽然如猛虎出山,扑向老二,眼睛通红地大吼:“二哥我如何得罪了你,你竟这样恶毒要我的性命!!”
谁也看不出他究竟是狗急跳墙还是在演戏。
汉王本背对他半跪在地上,一时不能躲闪。这危机的时刻独孤卿云忽然抢身而上,铁掌伸开,一把抱住了七王爷,并将之离开汉王放在地上。
变故只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