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海螺声传十里,方圆九里半的雁山酒楼自然听得也比较清楚。
二楼雅座。
肴核既尽,杯盘狼藉。两个精明干练的青衣少年本欲起身结账,却忽然似中了定身法钉在那里。
面面相觑。左边的少年忽然疑惑地问道:“这声音怎得这么耳熟,听着好像是夫人?”
另一个少年抱着胳膊点头道:“这唯恐天下不乱狄猜像的……”
——夫人所到之处,必定鸡犬不宁。这句话已经是东海侯辖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真理名言。
“盐铁府?!”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火速结账,出了酒楼便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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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绿芜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把自己卖了,所以仍是一付气死人不偿命的得意模样。
独孤清婉知道大势已去,虽然人多,仍不敢轻举妄动,便忍气道:“你如此大闹盐铁府,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小孩若真是我盐铁府的少爷,说到底也是我们家的家事。阁下就算是好心,未免也太多管闲事。”
花绿芜立刻笑道:“我虽然多管闲事,也是你们忙东忙西偏偏没空儿去搜救孩子,否则你们的分内之事做好了,又何必麻烦到我。”
独孤清婉深吸两口气,目光充满了厌恶,不耐烦地看着她:“本夫人知道你们江湖中人,行事怪异,不是为了扬名立万,就是为了求取钱财。哼,先告诉你,扬名立万你就不要妄想了,今日你虽然以蛮力逞足了威风,不过是因为本夫人的兄长不在,否则岂能容你欺到本夫人头上!……为了日后着想,本夫人劝你一句,还是到点为止,见好就收吧!”
“至于他……阁下毕竟辛苦将他送来,想要多少酬劳,尽管开口!”
这是要破财免灾了。独孤清婉说出这话,小孩子就不由得抖一抖,不禁下意识抓紧了花绿芜的衣襟。
这招简直是釜底抽薪。他一个小孩子,与花绿芜非亲非故,一路上仰仗的不过是千两白银的报酬。
可落到如今的情形,这酬劳可还没有着落呢,要是后娘能出更多的钱财……
花绿芜一本正经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看我像是贪财的人么?本大爷一向视钱财如粪土……不过你们家这宅子还是蛮不错的,要是你愿意把整栋盐铁府送给我……”o(n_n)o
“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哎呀那就没得商量了!小少爷我还是在这里陪你等你爹吧,亲爹总得比后娘大方一点儿,是吧?”
花绿芜捏捏小孩软软的小手,笑眯眯地对他说。
小孩心底难得涌出一股暖流。
独孤清婉气得绞紧了帕子,再一次生出杀人的恶念。就在这时,却忽然听到院门口传来一把轻柔的女声,说道:“不止亲爹,亲娘也会大方的。”
众人视线顿时移到院门口。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红衣妇人站在那里。
论身量……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论容貌……大饼脸,单眼皮,厚嘴唇,算不得丑陋,却也绝对不能让人违心说漂亮。
这红衣妇人身后也跟着一众黑压压的家丁护卫,也个个虎背熊腰,手拿棍棒,杀气腾腾。
花绿芜还有些发呆,小孩就使劲挣脱了她的手,激动地跑了过去:“娘!”
小孩穿过独孤清婉的身边,一下子扑到红衣妇人怀里。那红衣妇人眼圈微红,蹲着抱他,大手慈爱地抚摸小孩的头顶,柔声地安慰:“小宝,你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娘每日每夜都在想你……”
小孩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大哭。
花绿芜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面貌平庸的女子竟是小孩亲娘。
第一反应:小孩玉雪可爱,肯定是因为长得像爹……
第二反应:当娘的后面好多家丁,看起来很有钱……
第三(反)应:呵呵,本来还以为泡汤的酬劳终于又有着落了~~!!o(n_n)o
红衣妇人起身,拉着孩子走到花绿芜跟前,对花绿芜施礼:“恩公救我孩儿性命,此等大恩,没齿难忘!请受奴家一拜!”说着便拉着小孩对花绿芜跪下叩头。
花绿芜有些吃惊,这红衣妇人好歹是盐铁使的前任正妻,曾经通州数一数二的人物。自己现在未曾暴露身份,只是一介江湖游侠,论常理她是不用行如此大礼的。
后面仆役见夫人跪下叩头,虽然也是哗然,却也都跟着跪下一片。
按理说花绿芜应该受宠若惊,连忙不迭声地唤人起来,然后不停地说自谦的话,以显示自己品德的高尚……不过她一向比较实诚,就咳了一声道:“起来吧,其实于我只是顺手之劳而已,只希望以后你们能看好孩子,别再弄丢了就行。”
后面跪下的一众仆役都是脸一黑,红衣妇人却面不改色,连连称是,从善如流。
被众人无视晾了半天,惊讶至极也愤怒至极的独孤清婉这才能发出声音,呵斥道:“你怎么来了?谁放你进来的!难道这府里丁点儿规矩都没了么?怎么什么魑魅魍魉都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还成什么样子?!!!”
红衣妇人先向花绿芜歉意地点点头,然后从容地转过身去。两个红衣妇人一老一少,一丑一美,旧妇与新人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连花绿芜都不得不承认,倘若单看外貌,独孤清婉完胜小孩的亲娘啊。
不过红衣妇人倒是坦然地很,一点儿自惭形秽的模样都没有,慢条斯理,柔声柔气地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们盐